七年很短, 每个人依然在自己的位置上日复一日的做着相同的事情,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化。
但岁月终究不饶人,沈姑姑笑起来时, 眼角浮现了细细皱纹, 显得愈发慈祥包容。
她亲切的拉着苏苒之,急切的就要往成衣铺走,走到半截儿又实在忍不住,停下脚步认真打量苏苒之。
“长大了。”沈姑姑拉着苏苒之的手, 感慨, “苒苒长大了啊。”
从青涩的豆蔻年华到如今二十出头, 苏苒之的成长不仅体现在实力和心态, 单从外表看, 都有不少变化――个子抽条, 婴儿肥消失, 下颌线更加清隽秀质
沈姑姑感慨万千,最后全都融为一句家常“诶呀, 你们能回来不容易, 先跟我回去坐坐,前些日子美玉还说想你了”
沈姑姑话语里带着读书人惯有的内敛, 她自己对苏苒之和秦无的思念已经溢于言表,却还是说赵美玉想他们。
赵美玉这个名字对苏苒之而言十分遥远。对苏苒之而言, 赵美玉跟她只有几面之缘, 要不是当初外门非要派她、周盈和赵美玉上山做诱饵,恐怕几人也不会结识。
苏苒之目光中含着笑, 说“我与夫君也想沈姑姑, 多谢沈姑姑曾经的关照。”
沈姑姑笑容愈发感动“难得你们还能想到我刚刚一看到苒丫头,我差点不敢认整个人精气神都跟以前不一样了。太好了, 对了,苒丫头现在正式修行了吗”
“嗯。”苏苒之应声。
沈姑姑说“那就好,菜园管事在你走后,说你跟咱们大伙儿的修行法子都不一样,你要开辟自己的道。强行把你留在门派,对你来说是一种摧毁。”
说完苏苒之,沈姑姑看向了秦无,虽然她没有从秦无身上感受到丝毫高阶修士的压力,但依然下意识觉得秦无更加厉害了。
毕竟在十多年前,沈姑姑还是外门大师姐的时候,秦无作为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弟子,实力已经不在她之下。
关键是秦无在门派里一直藏拙。
要不是他碰巧在荒野中遇到伤痕累累的沈姑姑,出手相救时暴露了实力,沈姑姑也不会知道他的底细。
有了秦无救命之恩在,沈姑姑后来退居为管事,才会对秦无的妻子――苏苒之那么上心。
这份救命恩情沈姑姑一直铭记在心,她对秦无微微躬身,诚恳道“恭喜秦仙长修为愈发高深。”
秦无托了沈姑姑一把,道“沈姑姑客气。”
三人才说了几句,就走到成衣铺这边。这会儿正好是午时,姑娘家们都回家吃饭了,沈姑姑这里稍显冷清,但也方便了几人叙旧。
沈姑姑直接带着两人去后屋,这里是她的私人院落,平时除了关系好的几个姑姑前来,其他时候鲜少有人来打扰。
穿过前院的时间,沈姑姑想到刚刚秦无对自己的称呼,不免有些惊讶――秦无是二十多年前来到天问长的,自幼便随其他是兄弟叫她沈师姐,如今却直接改口称为沈姑姑,足见秦无对苒苒的用心。
短暂的惊讶过后,沈姑姑又打心眼儿里为苏苒之和秦无开心。
这两个都是好孩子,能感情融洽,自然再好不过。
后屋分了三间,中间是待客厅堂,沈姑姑招呼苏苒之和秦无坐下,自己去旁边烧水,还端了一些果脯来。
“你们回来一趟不容易,我最近没怎么采买,只有这些了。”
苏苒之起身接下“沈姑姑不必麻烦。”
“这哪有什么麻烦的,我还做了冰粉,半个时辰后端上来正好。”
三人落座于矮桌旁,沈姑姑看秦无将苏苒之接过来的茶具摆放好,然后给三人斟茶,动作熟练。
最让沈姑姑诧异的是,秦无在给苏苒之到了茶水后,伸手试了试温度,才递到她面前。
而苏苒之面上也没有丝毫异色,在秦无收回手的时候,为他整理了下袖口。
沈姑姑端起茶碗的动作顿了一分,旋即摇头失笑,心道“谁能想到,此前在天问长冷面冷情的秦无仙长,私底下跟妻子相处的居然这般亲昵随和。”
看来,秦仙君所谓的冷,是要分人的。
沈姑姑揭开茶盖,热气氤氲了她的眉眼,她说起了天问长这些年发生的大事。
“最大的事情应该是前几年骨龙现世,有两位不知名姓的仙长出手相救,帮助太上长老封印骨龙,天问长和附近百姓才得以保全。”
太上长老,便是方沽酒本人。
虽然他曾经是掌门人,但数百年已过,掌门都换了几茬子,他也没有再次揽权的想法,只想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偶尔跟弟子们讲经论道。
沈姑姑继续说“第二件,其实还是跟太上长老有关。他曾经在凡世的妹妹找到了,而且还具有符师体质,现在是咱们门派的宝贝疙瘩――虽然可宋姑娘说自己有门派,但大部分门派弟子都尊称她为师姐。”
其实按辈分,可宋跟方沽酒同辈,怎么说也是大部分弟子的曾曾曾曾师叔。但可宋只是出生早,她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如今满打满算才二十出头,方沽酒便发话,小辈弟子叫她师姐即可,不必严格依从辈分。
“可宋天赋高、脾气好,别人看上百遍才能懂的书,她看个十来遍就能明白。有弟子找她请教,她来者不拒,尽己所能的讲道。但她年纪也小,很多时候并不能面面俱到。可她不会不懂装懂,反而量力说出自己看法。”说到这里,沈姑姑抬眸,见苏苒之捋了捋浮茶,继续道,“我记得苒丫头修得是剑道,如果你们时间停留在天问长的时间长,其实可以给大长老说一声,偶尔来听太上长老讲道。她老人家有半仙修为,不管是按部就班的修行,还是剑道、符道,听了后都会有所收获。”
沈姑姑话音刚落,只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尴尬的咳嗽“咳咳。”
声音有些苍老,但中气十足。
只是,怎么听怎么心虚。
沈姑姑有些奇怪,这会儿谁会来找自己
就连一向比较熟识的菜园管事,也不会现在过来。但对于能悄无声息出现在她院子里的人,沈姑姑还是比较慎重,她立刻看向门外――
盛夏刺目的光划破云层,肆无忌惮的炙烤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