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光烈脸色数变,一时间也不知道在心里转了多少念头,只是人能所见的,到最后那脸变得平静似水,阴气逼人。
只听他端着酒杯冷声说道:“马某人现任烈州府按察使,监管这一州军事、刑狱、民政之事,虽说没有什么惊天之功,可是自问却也做到了廉明清正;去年回京述职之时,也有幸与当朝学士方大人同席畅饮,当时,马某也是惶恐举杯,以一杯薄酒敬谢方大学士,方大学士虚怀若谷,不嫌本官位卑职小,也以满杯之酒共饮。”
“那我就想问了,白小英雄,如今可有官职在身?”
“呵呵,我猜是没有的,身为按察使,这烈州地面上有多少个官帽子,我还是数的清。”
“那么,既然不是官,那白小英雄肯定是兵了?就是不知道白小英雄你在哪支军队当差?身居何职?”
笑眯眯的说完这句话,看着脸色狂变的张家众人,马光烈阴森森的说道:“这烈州的军队,我也是能管上一管的,可是,我怎么就不知道,这烈州府十万大军之中,有你这么一个道士?”
“不是军中之人,你随意打杀我军中士卒,是以民犯军,你可知罪?”
“嗯?”
“啊!”
此言一出,在座之人莫不惊呼出声!
大威律法,军中切磋致人伤亡的,仅以财帛赎罪即可。
可是如果是以民犯军还把军人打杀的,则是谋反的重罪,要斩首示众的!
刚才白风在场上,无论是脾气,还是实力,都已经折服了在场众将,此时一听到马光烈抬出这条重罪来,无不惊慌!
白风可是一个好苗子啊,更何况,这家伙脾气暴,性子直,爱憎分明,正正好好是最对军队里这帮汉子胃口的人!
这样一个小家伙要被斩了,那得多可惜?
假山后面的张静萱和轻语一听,全身都虚了,这可是杀头的重罪,这众目睽睽的,可如何掩饰啊!
张静初一听这话,眉毛都立起来了,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口!
白风这以民犯军的罪是坐定了!别看刚才比试之前大家都睁着眼睛看着呢,可是比试是比试,死人是死人,刚才比试之前可没有签下生死状啊!
没签生死状,比武死了人也是要追究的!
却没想到那个国泰居然是个军职?
军职?
张静初眼睛一亮,话还没出口呢,就被别人抢了先了。
薛黑子。
“哎我说,马老弟,你说这个国泰是军人,怎么以前都没见过?你不会是在这蒙人呢吧?”
听他问出,张静初送了口气,不是军职就好办,两个民户打架死了人,也是能交赎罪银的。
可是马光烈一句话就把他的幻想打碎了:“呵呵,薛将军有所不知,这国泰虽说不是我们这里的军汉,可是,他确确实实是个军人,而且,还是御林军的校尉,当然了,他这个身份也就是挂名而已,是不用上殿当值的。”
马光烈点明了国泰是挂名的军人,那就是为了狠狠恶心恶心总兵府,挂名军人也是军人,杀了军人,就得偿命!
“白风也是挂名的军人!”张静初差点就喊出了这句话,可是却被眼疾手快的张洪熙给拦下了。
笑话,马光烈是什么人?那可是一州的按察使,军队的花名册都要交给人家一份的,你现在这么说了,人家回去一查根本没这个人,那张家是什么罪了?那是欺君谋反!
这个忙,咱们张家帮不了啊!
“奶奶……”
张静萱反应也很快,这个时候也知道回天乏术了,只是一个劲的哭着求奶奶,轻语也跟着抽泣,只是跪下来低头不语。
老太太也是仰着头,闪着泪花,沉声道:“唉,傻孙女啊,你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这事,咱们张家是没办法搀和的啊。”
“这些年在烈州府,咱们张家看似风光,可是谁都知道,你爹爹,现在是如履薄冰啊,白风这事情,说小就小,放在平时,根本就不算事,可是,如果真的被人揪住不放,那可就是通天的大事!”
“不是奶奶狠心,只是……”
“奶奶……白……白风如果死了,孙女这辈子就谁都不嫁……”张静萱也顾不得许多,哭哭啼啼的把这一路上白风怎么力杀五贼,怎么浒县逞威,对自己怎么照顾,自己又怎么倾心,一股脑的全都说了出来。
“这……这真是个好孩子……”老太太听了之后,不仅愕然,愕然于孙女用情之深,也愕然于白风的侠骨柔情,思考片刻,若有所指的道,“咱们张家是绝对不能帮这个忙的,不过,依大威律,这种案子如果不是民变,只是个案的话,案犯是要暂时收监,秋后问斩的,马光烈肯定不会放心的将他放在咱们的大牢里,也只能押回他的按察使司衙门。”
“不是老太太自夸,那个破地方,就连轻语这小丫头都能来去自如,更别提白风那小子了。”说完,老太太很有深意的看了轻语一眼。
小轻语眼泪一收,眼睛里泛着喜色看着老太太,老太太和蔼一笑:“我可是什么都没说过。”说完转过头问了一句,“你们都听到什么了?”
“回老太太,婢子什么都没听到。”
马光烈很得意,非常得意,得意中带着一丝失望。
是啊,你白风不是能打吗?你再能打还能翻了天去?
张洪熙?
连救你女儿,保你女儿名节的恩人都保不住,你还有什么面目统领这十万大军?
你退缩了?呵呵,真令我失望,本以为你一怒之下还能有点担当,不过也好,要是你被我轻易的干掉了,那以后在烈州府,我马光烈还真有些无趣!
想翻盘吗?所有军官的花名册都在我手,你拿什么翻盘?
马光烈志得意满的环顾全场,看这群平日里粗声大气不服管教的丘八现在一个个一脸惋惜的模样,心下十分快慰,都是聪明人啊,谁说这帮人都是粗人来着?一涉及到自身安危,他们可是比兔子都细心啊!他都巴不得能有个不开眼的此时崩出来,说白风是他的军队里的了!
“出来啊!你倒是出来啊,你不出来我怎么杀鸡儆猴啊?”马光烈热情的环顾全场,最后定格在了薛黑子脸上。
“薛将军,怎么样?您一向以爱兵如子享誉于世,今天,就有这个暴徒当着您的面蓄意杀死御林军校尉,薛将军,您怎么看?”
“啥?有这事?”薛黑子睁着一双铜铃大眼,咋咋呼呼的问道,“马老弟,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有这种事还不快去抓人,你还在这墨迹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