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天短,夜幕降临时,众人已身在京城越宅。
奚玉棠一身玄衣,男装打扮,头发随意扎在脑后,一根羊脂白玉簪横插固定,面具藏在怀中,身无佩剑,眉眼稍作改动,就成了和张扬肆意的‘于杨堂主’截然不同的‘玄唐’。
越清风则还是那副不染烟尘的倾城模样,霜色云锦长衫,墨发如瀑,眉眼缱绻如云,奚玉棠从房里出来时,恰看到他等在拱形门前,遗世独立,华茂青松。
乍然对上他遥遥望过来的视线,奚玉棠怔了怔,良久都没能移开目光。
“走吧。”他伸出手。
奚玉棠险些被蛊惑地将手搭上去,伸到一半才猛然顿住,扫他一眼,目不斜视地越过他先一步走出去,声音飘然在微凉的空气中响起,“你是去做贼,不是去相亲,穿成这样迷惑谁呢……”
越清风收回手,轻笑一声,也不反驳,脚尖一点便跟了上去。
他当然是故意穿成这样的好么?
这可是第一次和她逛灯会,自然要从头到尾慎重。
两人在门口同奚玉岚会和,带着秋远和长歌乘车赶往玄武大街。
初一灯会极其热闹,放眼望去,整条玄武大街灯火通明,吆喝声,叫卖声,喝彩声,交谈声,无数声音汇聚一起,人未至便好似已经置身其中。奚玉棠被眼前人头攒动的繁华景象惊到,许是被氛围感染,喜悦之情油然而生,眉眼间也有了一分渴望。
她从未参与过这种热闹。
奚玉岚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眼底一暗,抬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指尖,在她低头看过来时露出了暖人心扉的笑容,“喜欢?”
“嗯,没见过。”奚玉棠反握住他的手,“那一年本来跟娘亲约好了去庙会的,后来错过了,邹叔叔他们都不爱来这种地方,我也很忙,也没闲情逸致,雪山毕竟还是……有点偏远。”
她口吻平静,可听在奚玉岚耳朵里,却像是刀割一般。他下意识紧了紧手指,喉咙发涩,“是哥哥对不起你。”
“嗯。”奚玉棠重新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热闹,“记得补偿我,银票多送两张。”
“……”
越清风从后走到两人中间,面不改色地将那牵在一起的手拨开,在奚玉棠惊诧的同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以后有许多机会,若你想看,定能看到。这次,就当是开个好头。”
奚玉棠怔愣地看着他。
“走吧,带你看灯。”他浅浅一笑,拉着人钻进了那繁闹的人海之中。
被扔下的奚玉岚:“……”
作者有话要说: 奚玉岚:……兔崽子你给我放开我妹妹!
越达维:不放。
奚玉岚:你给我站住我保证不打你。
越达维:师兄你好,师兄再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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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了,我怎么都打不开后台,妈个鸡。
迟了一会,么么哒。
☆、第72章 送你花灯可好?
上一世的奚玉棠也没有真正逛过所谓的灯会,算来,这也算是她两辈子以来的第一次了。她看得起劲,玩心四起,满眼都是惊奇,忽然发现,偶尔抛开尔虞我诈生死之忧,忘掉大仇未报壮志未酬,好像也是件挺享受的事,混在人群里,就仿佛泯灭在了平凡中,有那么一瞬间,居然还升起了金盆洗手退出江湖的冲动。
很羡慕。
“你以前逛过这些灯会吗?”她侧头,在五光十色的灯晕下仰头看着身边人。
越清风偏头思索,“唔……江南多庙会灯会,小时候好动,经常会求着长辈出来玩。”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浅浅地牵起了嘴角,“还走丢过好几回,闹得家里人仰马翻……不过生病之后,就很少出门了。”
奚玉棠艳羡地看他一眼,想说什么,又很快被杂耍摊子吸引,三两步走过去,站在人群里看完了整段的表演,还跟着欢呼叫好了两声,直到余兴未了地挤出来,这才对上越清风无奈又带着一丝宠溺的眼神。
“你比我强。”奚玉棠迅速别开眼,又接着先前的话题继续道,“我一次都没来过。这里真热闹,可惜司离和小美不在,他们定也会喜欢的。”
眼见她又要独自往前跑,越清风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她,把人拖回身边,哭笑不得,“慢慢来,这里人多,容易走散。”
奚玉棠撇撇嘴,拿眼瞧他,“我又不是孩子。”
却也没再乱跑,乖乖放慢了脚步。
越清风拉住了人就不想松手,见她没挣脱,便也若无其事地牵着她往前走,广袖遮盖下,也看不出他的小动作。这里人多,接踵摩肩,还真没多少人注意,只觉这两位天人之姿的公子交情极好,一路被悄悄打量,也是一派坦然,卓卓之貌,君子之风,端的是气质出尘。
他们都是习惯活在人们关注之下的人,一位是江湖赫赫有名的玄天教主,一位是大晋第一世家少主,从来到哪里都是焦点,早就练就了一身‘任你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的厚脸皮功夫。
当然,在这一点上,明显越少主更有发言权。
“我想买几个灯回去给司离,怎么样?”奚玉棠发现了不远处被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卖灯摊子,一阵一阵的欢呼叫好声吸引了许多人侧目,眺望一眼,那些灯果真极为好看。
越清风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过去,见她兴致勃勃,不由点头,“好。”
奚玉棠回头寻奚玉岚,却没寻到人,就连一直跟着他们的秋远都不见了踪影,只好暂时不管他们,拉着越清风朝着那个摊子走去。
四两拨千斤地施展了点小技巧挤到最前面,站定,目光在那些琳琅满目造型各异的灯上扫了一圈,奚玉棠立刻圈定了几样,挣脱越清风的手上前和摊主交易,很快便拿回了两盏灯,邀功似的挑了挑眉,“摊主给我便宜了十文。”
越清风摇头轻笑,接过她手中的灯,喊了一声流年,那妹子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刚准备应声,手里便被塞了两盏灯,“拿回车里放好。”
流年:“……”
奚玉棠拍了拍流年的肩,后者任命地跑腿去了。
“那盏琉璃莲花灯如何?”越清风忽然抬手指了指被挂在最上面的那盏画着满池荷花的琉璃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