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2)

不驯之臣 布丁琉璃 2419 字 8小时前

“什么叫‘扮女人’?我本来就是。”裴敏拿起手中的纨扇在他额上一拍,眯着眼笑道,“还有,在外头不要唤我官职,当心暴露了身份。”

“好的,美丽的姑娘!”沙迦指了指走廊尽头的出口,“那,我去那边守着。”

待沙迦走后,贺兰慎这才向前一步,在裴敏面前站定。

他的眼睛漂亮深邃,眉形浓而英气。裴敏红唇轻扬,不紧不慢地摇着纨扇,问道:“有话就说。总这么盯着,我都怕你见色起意犯了戒。”

贺兰慎神色不变,只淡淡道:“把手伸出来。”

“嗯?”灯火娇艳,裴敏疑惑照做,伸出左手手掌道,“做甚?”

贺兰慎解下自己藏在窄袖中的一只护腕,而后拉起裴敏的手,将她的袖子小心卷起,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腕……而后一顿。

她腕子上横亘着两道泛白的陈年旧伤。伤痕有些突兀,尽管颜色已经很淡了,却永远无法消弭,看得出是凶狠的利刃所为。

裴敏的视线也落在自己腕上的伤痕处,眸色一暗,不自在地抽了抽手,没抽动。

好在贺兰慎并未多问,神色如常地将取下的护腕戴在她手上,盖住那些旧伤。那护腕还染着他的体温,有种奇异的温暖触感。

裴敏心中讶然,以至于忘了反应。

“为何给我这个?”她问。然而再仔细一看,她才发觉那护腕暗藏机括,上头带有一支三寸余长的短箭。

“是暗器?”裴敏活动了一番手腕,问道。

“鸣镝。你进去后若有意外,便扳动机括,射出鸣镝为号。”说着,贺兰慎捉住她好奇乱动的手,低声警告,“此时莫要乱碰,鸣镝只有一支。”

裴敏“噢”了声,放下袖子遮住护腕,道了声谢,随即混入那一群燕瘦环肥的花娘之中,顺手从别人托盘中端了一壶酒水就朝厢房的房中走去。

贺兰慎依旧守着楼梯口的位置,目送裴敏离去。

短短十来丈远,裴敏努力让自己姿态妖娆做作些,到了门口,却被那两个望风的汉子拦下,用不熟稔的汉话凶道:“干什么的?”

裴敏不疾不徐,弯着红唇笑道:“给郎君们送酒。”

她容貌艳丽,举止不俗,且毫不怯场,有种与别的女子不同的洒脱之气。那络腮胡汉子放缓语气,打量她道:“不是才送过吗!”

裴敏道:“方才少送了一壶,蕊娘便让我替她补上。”

朱雀的人早将情报收集好了,蕊娘便是收留他们暂住的花娘之一。突厥汉子不疑有他,开门放她进去。

进了门,只见屋内杯盘狼藉,案几上堆砌着大块的牛羊肉骨,五个突厥人围拢坐在一旁议事,裴敏懂的突厥语并不多,听不出大意来,便将听到的突厥语发音仔细记在心中,打算出去再说给沙迦听,请他转译成汉话。

听得入了神,倒酒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不料忽的一只大手伸来,夺走了她手中的酒壶一个瘦高八字胡的突厥人推了她一把,吆喝着驱赶道:“这里不需要你,中原娘们,出去!”

突厥人下手粗鲁,裴敏揉着肩暗自咬牙,偏生脸上还要装出一副受惊的柔弱神情来,低头慢腾腾起身。

刚站起,身后那突厥人忽的喝住她:“等等!”

裴敏顿住。

那突厥人用弯刀拍了拍她干净的腰带,问道:“你怎的没有木牌?”

裴敏心中一阵咯噔,腰牌是花娘身份的象征,她方才只顾着匆匆换上衣裳,却忘了将腰牌一并顺来……

那突厥人也不傻,瞬间警觉,喝道:“你不是花娘,到底是什么人!?”

领头之人鹰目如炬,抡起两把手斧冷声道:“官家人?”

事不宜迟,裴敏按下袖中藏匿的袖箭机括,一支鸣镝刺穿门扉,尖锐的响声盖过了拢花阁中的热闹。

几乎同时,屋里屋外三批人闻声而动。

贺兰慎和沙迦分别从廊下两旁飞身过来,裴敏匆忙推门跃出,恰巧避开突厥人恼羞成怒的那一斧头!霎时门扇被劈得四分五裂,木屑乱飞,过往的男女纷纷抱头避开,惊声尖叫起来……

裴敏的脚踝被飞溅的木块击中,登时一阵钻心的疼痛,身形也随之踉跄扑倒在回廊的雕栏上!而身后阴风乍起,她回首一看,只见突厥人的大斧已砍至面前,不由连连旋身躲避,雕栏被数刀劈出一个巨大的缺口,木块哗啦啦朝楼下坠去。

“沙迦!!!”裴敏低喝同伴,本就脚踝受伤站不稳,此事半个身子都倚在雕栏上,还未来得及反应,雕栏劈裂,她整个人也失了平衡,闷哼一声仰面坠下!

然而下一刻,一条熟悉的身影越过众人飞奔而来,准确地攥住了她的手臂。

腕上一痛,裴敏几欲昏厥,咬牙抬首,便看到了贺兰慎那张俊朗的脸。沙迦后一步赶到,两柄波斯弯刀架住突厥人的刀刃,替贺兰慎清理背后的攻击,电光火石间配合极为默契。

突厥人见来了高手,不敢恋战,吹了声长哨便退回屋内,从后窗翻身逃出。

沙迦追了两步,又停下来看了眼还悬挂在半空中的裴敏,不放心道:“裴司使……”

“别管这……”贺兰慎跪在雕栏碎裂长廊边沿,死死攥着裴敏的手腕,额角青筋凸现,咬牙挤出俩字,“快追!”

丝乐声停了,楼下已乱成一片,惊呼的,看热闹的,报官的,乱糟糟闹哄哄。

裴敏悬在半空,手疼脚也疼,望着贺兰慎艰涩道:“小和尚,能不能拉我上去?若不能,赶紧叫人来帮忙!”

“能。”贺兰慎只说了一个字,随即臂上用力,手背上的青筋绽出。

裴敏只觉得身体一轻,竟被贺兰慎生生拽了上来!此人天生神力,当真不是盖的。

双脚着了地,裴敏总算松了口气,闭目平复急促的呼吸。她揉了揉腕子,扶着廊柱刚要站起,左脚却是痛如噬骨,不由一个踉跄。

贺兰慎忙伸手拦住她的腰扶稳,皱眉担忧道:“受伤了?”

“你别管我,快去追突厥人!”裴敏咬牙撑过那一阵疼痛,换了只脚受力,强撑着笑推了一把贺兰慎,轻松道,“他们人多,若分头而逃,光凭沙迦和严明几个人根本抓不住!”

贺兰慎没回答,视线下移,落在她异常的左脚上。

短暂的思索过后,他半跪着蹲下,伸出那只缠绕着漆黑佛珠的手,试图撩开裴敏过长的裙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