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那么关注永州水道。
“阿爹死后,继母自裁,我与姐姐也相继死去,刘氏小长房自此绝后。”
他瞪大眼睛,去抓她的手,但她坚持按住他的嘴,不允许他说话。
“至于你,可能也是个短命鬼,会被乱箭射死。”
两人目光相接,彼此看了一会,刘玉洁松开手,满含讥讽偏头审视他,等他斥责胡言乱语。
但谁又会拿一家人的性命来胡言乱语呢?
“所以你在马车上哭着让我小心,提醒我是吗?”沈肃平静道,“谢谢。”
嗯?刘玉洁神情一凛。
谢谢是什么意思?
是相信她的疯言疯语,还是讽刺她的疯言疯语?
沈肃背过身,沉默了片刻,在此期间她也是沉默的,沉默的盯视他背影。“洁娘,”他转回身,“所以你真的在阜南道生活过?”
刘玉洁骤然双目圆睁。
“烟霞湖,很美,只有去过阜南道凝霞谷的人才知道它的名字,凝霞谷是恭亲王的私人马场又兼军事要地,除非他的家人和朋友,谁也进不去。洁娘,你却在梦呓时清清楚楚的说烟霞湖,会飞的银鱼还有奔驰的骏马,吹口哨儿,骏马就会排成排。”
恐怕即便是宫中的皇后也不会知晓的这般详细吧?
洁娘,你到底是什么?
“那么……你又是如何知晓?”她唇色苍白,语气镇定。
“我曾在阜南道的骑兵营训练,做的工作同……你的朋友九安差不多。”沈肃淡声道。
真相已然接近,女孩乌黑的瞳仁不断晃动。
“虽然不可思议,但我要你亲口回答我,你到底是什么?”
“怪物。”
他摇头。
“一个重新活了一次的人。”
他顿住,似乎在判断,温热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然后点了点头。
这是相信她?
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丝毫的置喙、讶异乃至惶恐?就这样相信了三天三夜也解释不清的事情!他真不觉得怪力乱神?刘玉洁攥紧手心。
“那么现在告诉我,你为何流落阜南道?因为刘大人的过世,小长房坍塌?”
阜南道,仿佛能吸光她的血,他每说一次,她的脸色就白几分,但他却不得不重复,如此才能一点一点的去挖掘,挖掘深藏她星湖眼眸里的秘密。
她几乎不能自已。
“你这样厌憎我,我们曾经发生了什么?”他缜密的推理能力以及一个又一个精准的问题将她砸的溃不成军。
但他似乎并不着急她的答案,“我还是那句话,我相信你,不管多么不可思议。这个也许很难解释,但我理解一些奇妙的东西,比如第一眼看见你,我就莫名的熟悉,虽然想不起曾经在哪见过你。”
刘玉洁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要说:
愿妻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弄影庭前,美效琴瑟合韵之态。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截取自唐朝《放妻书》,非作者原创。
☆、第41章 042
桑下鱼塘边有不少下人,沈肃可以很容易抓到她,但也很容易引来无数道探究的目光。
他难掩心中激荡,一瞬不瞬的目送刘玉洁远去的身影。
那之后,直至晚膳结束,她都未曾出现,连孙潇潇也不见。
田庄的下人悉心准备热水,整理床铺,非常周全的尽到待客之道,虽说乡下并不讲究,但也可从细节看出田氏非常有涵养。
按理说白天他与洁娘发声争执那一幕,早就被人传了话,田氏却并未出面斥责他,反而容忍他住一晚。
孙潇潇倒是极有眼色的不敢招惹沈肃,他凝重的脸上几乎要滴出水。
毕竟惹急他,肯定没好果子吃,说不定还便宜了周明,别以为她不知他们之间的龌龊勾当!
她吃好喝好便歇下,想着哪天找准机会告诉刘姑娘沈肃有多变态有多惨无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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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水的婆子将热水与冷水兑好,倒进宽敞的青石槽,槽内有渠口以数根手腕粗的空心竹筒连接到对面的净房。
水汽缭绕的净房,刘玉洁光/溜溜的坐在黄杨大木桶里,“祖母,水有点烫。”
田氏拿柔软又吸水的棉布巾子擦擦她小脸上的水渍,“烫一点才管用啊,你不是嫌胸口疼。”
洁娘粉面酡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