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宁氏弯腰行礼,极尽谄媚之态,说道:
“老太君放心,这等行为卑劣之子,我断不会容他在书院内,明日我便写书文上表国子监,必革了他的举人功名,义正视听。”
宁氏又是一叹。
纪衡心中冷笑,若到这个时候他还搞不明白这些人想做什么,那他也就是蠢的了。
周氏见他嘴角含讽,眉眼轮廓又点林氏的样子,不觉心中又是一恨,说道:“老太君,既然事情已经查明,那咱们就绝不可姑息,请家法吧。总要叫他知道今日的教训!”
宁氏知她的心思,也不戳破,只微微点了点头,周氏便如获圣旨,对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嬷嬷说道:“去把家法请上来。”
说完这句话之后,周氏又走到了冯氏面前,对她说道:“姐姐,实在对不住了,我们纪家教子无方,出了这样的事情,如今老太君给你们一个交代,断不留此子从此祸害人,你们今日辛苦,也请早些回去歇息吧。”
冯氏站起身来,将哭丧着脸的方小姐扶起,正要走,却是回头不放心的对周氏又说了一句:“那事儿……”
周氏对她蹙了蹙眉,小声说道:“我既答应了你,必然做到,你们先回去吧,等我消息。”
冯氏叹了口气,这才转身,带着不住落泪的方小姐就要出门去了。可刚走到门槛处,就被外面进来的人给堵了进来。
周氏拿起家法,正要对纪衡打下,就觉门边一暗,下意识的回头过去,只看见一身命妇正装的秦氏不知何时竟站在了门外,堵住了冯氏和方小姐的出路。她身旁还跟着一个美貌少女,恭谨搀扶着秦氏,而那女孩的简直就是她的死对头——林氏的翻版,不是宋玉汐,又是谁?
宁氏也愣住了,怎么也没想到秦氏会突然出现。看了一眼宋玉汐,知道定是这丫头从中搞鬼,饶是心中恨极,宁氏却也不得不起身恭迎。冯氏母女被随行的桂嬷嬷等拦住,又只好退了进来,门边守卫便被宋家的人占据。
秦氏是加一品命妇身份,而她不过是个三品外命妇,老侯爷在世时,二品诰命仍加身在原配身上,她从头到尾也只得一个从三品外命妇的身份,和秦氏这种一品诰命夫人有着很大的区别。所以,他见了秦氏,势必是要起身行礼的,带着众人对秦氏行礼,而后,让出了自己的主位。
“太夫人今日怎的有空前来?”亲自侍奉秦氏坐下之后,宁氏从旁问道,却是不敢与她平起平坐,先不说自己身份不及,再说两人虽是亲家,可到底也不亲厚,她没有底气坐下。
秦氏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道:“淑人来了京城,也不使人知会我一声,若不是听人提起,我到今日都还不知道呢。”
宁氏表情僵硬,内心在咆哮,秦氏装的一手好假,虽知她是嫁妆,可宁氏却还得应对,说道:
“太夫人说的哪里话,我来京城第一天,就派人递过拜帖,太夫人事情太多,可能忘记了也说不定,但我确实是递了帖子的。”
秦氏一副迷茫的样子,说道:“哦?有这回事?七丫头啊,平日里我那院子的往来册子你也看了的,你可瞧见了?”
宋玉汐鼻眼观心,像是一尊精雕细琢的玉面菩萨般剔透精致,说道:“是有这么回事。纪家老太君递来帖子的时候,祖母正在歇息,许是就错过了。”
秦氏这才恍然大悟:“哎呀,那这样说来,还是我的不是了。”
宁氏上前僵笑:“不敢,不敢。”
秦氏也不与她争谁对谁错,指了指拿着家法的周氏,和被打翻在地上纪衡,像是刚刚看见一般,大惊说道:“哟,这是怎么回事?”
宁氏舔了舔唇,心里把宋家的祖宗都问候了一遍,明知道秦氏上门是来找茬儿的,可她偏偏又不能赶她,瞪了一眼宋玉汐之后,这才说道:
“哦,家里子孙犯了错,正在审讯中。横竖都是一些家世,太夫人若是要来叙旧,这里的事情便交由老三家的去办,咱们可去花厅……”
不等宁氏说完,秦氏就打断了她,完全忽略了宁氏话中那句‘家事’,开口问道:“是吗?子孙犯错是难免的,谁家没个这样的事情发生啊?你也是知道的,我素日最烦这些琐碎之事,恨不得日日清闲,你也无需顾及我,该怎么审问就怎么审问,我也好和你学学如何治家。”
周氏见宁氏被说得哑口无言,心想着老太君因为纪兰的原因,对宋太夫人抹不开面儿,她这个时候若是能够上前帮扶一把的话,老太君定然会记得她的好,于是就上前说了:
“太夫人有所不知,这都是后宅私事,如何能在外人面前……”
还没说完,就听秦氏一拍桌子,冷道:“哪里来的不懂事的?你们家的姑奶奶是我的儿媳妇,我与淑人是亲家,如何我就成了外人?你这话说的出来,是将你家姑奶奶置于何地?是要与我宋家恩断义绝的意思吗?”
周氏顿时就懵了,她哪里会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能让秦氏曲解成这个意思啊,什么和宋家恩断义绝?这话她就是连谐音都没说出来过啊,这冤枉的也太深入了吧。
“不不,我,我没说要和宋家……老夫人您怎么能信口雌黄冤枉我呢?”周氏仗着是在自家,想来秦氏也不能在自家地盘上欺负了自己,就实话实说了。
秦氏蹙眉又怒:
“好好好!我今日算是见识了你纪家!不仅要与我宋家恩断义绝,还要说我仗势欺人,怎么的?你还想去京兆告我一状不成?或者让你家老太君写个折子去宫里告我一状?此等恶妇,着实可恶!”
要不怎么说坏人坏,好人要比坏人更坏呢!
好人不是不懂什么叫冤枉,只是平日里不屑做,可真当她们愿意做的时候,那也是有同样效果的。
周氏见秦氏蛮不讲理,当即就要再辩,却被宁氏一掌拍下:“你给我住口!你是什么身份,敢这样与老夫人说话!跪下!”
宁氏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她知道自己身份不如秦氏,也不可能真的为了秦氏的两句戏言就真的写折子告她去,周氏又没有诰命在身,还是个没脑子的,若让她继续说下去,秦氏一怒之下,处置个她却是易如反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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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宁氏让周氏跪下,秦氏看了她一眼,这才抬手说道:“跪就算了吧。回头再说我这个老太婆仗势欺人,可就不好听了。”
宁氏两手掐着肉,脸上笑道:“怎么会,都是我管教不严,让老姐姐笑话了。”
既然秦氏说是一家人,那宁氏也就不和她客气了,老姐姐叫起来。
秦氏指了指纪衡,说道:“这孩子犯什么错了?瞧着倒是很周正,听说还是个举人?”
这话是对宋玉汐问的,宋玉汐点头说道:“这是我姨娘的儿子,从前我也叫他一声哥哥的,小时候我们过的辛苦,但纪家哥哥他对我可好了,有好吃的好玩儿的,总是先给我,有人欺负我,他都替我挡着,人品顶顶出色。已经是个举人了,身负功名,只待明年再考,一个进士老爷是跑不了的。”
秦氏听了这话,便点点头,说道:“哦,如此看来,不仅心地好,还颇有学识。”
“可就不是嘛。”宋玉汐哪里有不说纪衡好的道理。
秦氏又问了:“那他既然是举人了,便是有功名在身,即便犯什么错,也该由朝廷来审讯他吧?这读书人,就是在公堂上也是可以免去跪拜的,这,这孩子如今跪的是谁啊?我瞧着这里也没什么朝廷命官,谁在审他呀?”
宁氏知道要坏事,却依旧沉着应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