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梆子声响,十架投石机同时发射,十颗巨大黑弹腾空而去,向城中飞去,黑弹掠过了城墙,飞到了县城上空,令城头所有士兵一片欢呼,巨石全部击空了,只有张长逊感到一丝不妙,这种情报不应该出现,难道隋军另有所图?
果然,十颗黑弹在县城上空先后裂开了,从里面纷纷扬扬飞出来大量纸片,瞬间弥漫在县城上空,县城上空到处是飘舞的纸片。
“是信!”一名士兵拾起纸片大喊。
士兵们纷纷喊了起来,“是我们的家信!有我父亲的信。”
得益于张长逊在五原郡推广识字,大部分士兵都能认识自己的名字,已经有士兵找到了自己的家信,激动得大喊大叫起来,城头上顿时混乱起来,没有上城的士兵也到处捡信,都想找到自己的家信,九原县失陷,每个人都对自己家人安危担忧万分。
这时,一名亲兵飞奔上来,将一封信递给张武,“将军,也有你的信。”
张武一怔,连忙接过信,只见信皮上写着‘父亲大人武勇郎将张武启’,下面是两个儿子的名字:张大明,张大亮,张武心中一热,正是他两个儿子的笔迹,他的两个儿子是一对罕见的孪生兄弟,今年七岁,已经读了两年书,可以提笔写信了。
张武趁人不注意,连忙将信揣入怀中。
一连投出三轮,将两万余封信全部投进城内,隋军十架巨型投石机缓缓后撤了,两万大军也调头退兵回营,城外恢复了安宁,隋军并没有违背承诺进攻,而是给城内送信。
这时,高静气急败坏奔来,对一直无动于衷的张长逊喊道:“为什么不制止他们,把所有信收上来烧毁!”
张长逊冷冷道:“如果我敢这样做,全军会立刻哗变,如果高将军不信就试试看吧!”
说完,张长逊转身向城下走去,高静目瞪口呆站在城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心中一阵悲鸣,这不是攻心战,这是诛心啊!
.........
夜晚,张武匆匆来到父亲房内,躬身行礼道:“参见父亲!”
“士兵情况如何?”张长逊问道。
张武摇摇头,“情况非常不好,士兵厌战的情绪高涨,很多有亲戚关系的士兵聚在一起,商量怎么回家,父亲,没有一个士兵愿意打仗了。”
张长逊并不奇怪,这个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张铉这一招极为毒辣,禁止看信,士兵会立刻造反,允许看信,后果就是军队厌战思家,无论如何他的军队已经瓦解,就像高静所言,这是诛心之战。
“听说你也收到一封信?”张长逊望着儿子问道。
张武从怀中取出信,“父亲,是大明和大亮写给我的信。”
“连我的儿子都不放过,张铉手段真是毒辣啊!”
张武忽然跪了下来,垂泪道:“父亲,孩儿不能丢下他们,孩儿办不到!”
张长逊点点头,他也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这是齐王殿下写给我的亲笔信,他劝我把眼光放长远,给自己留条后路,如果将来北隋战胜唐,我的子孙在新朝也能有立锥之地。”
张长逊叹息一声,“齐王殿下这几句话,字字诛我心啊!”
“那父亲打算怎么办?”
张长逊负手走到窗前,久久望着窗外,他声音有点嘶哑,缓缓道:“我自诩热爱这片土地,可如果我让一万七千将士命丧永丰县,那我还谈什么热爱,我不会再战了,但独孤家族对我恩重如山,我已是唐臣,再弃唐降隋,我张长逊岂不成了三姓家奴?”
见儿子要说话,张长逊一摆手止住他,“你不用说了,今天晚上你就带着军队去投降张铉,我想,既然张铉不在意褚遂良的父亲在唐朝为臣,那他也不在意你的父亲在唐朝为将,我今晚就和高静去长安。”
“父亲,孩儿不孝!”张武放声大哭。
张长逊笑道:“这有什么,难道我们父子再也不能相见了吗?张铉说得对,我必须要给自己子孙留条后路,你去吧!我们以后书信往来,我想早则三年,晚则五年,就是我们一家人重新团聚之时。”
张武万般无奈,磕了三个头,拜别父亲而去。
当天晚上,永丰县军营内发生了哗变,无数士兵冲出县城,奔去隋营投降,投降的士兵越来越多,形势已经失控,张长逊带着二十几名亲兵和高静开了南城门,向南疾奔而去,逃出了永丰县城,张长逊的儿子张武在父亲走后,率领最精锐的三千骑兵出城向隋军投降。
自此,隋军收复了河套三郡中的榆林郡和五原郡,只差最后的灵武郡还没有收复,与此同时,三路唐军对江陵城的围攻也渐渐到了破城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