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轨儿子一大把,最出挑、能被桓嶷看上的就只有这个张遥,于是将人派了过来。
萧弗等几人倒是来了,宋义路比萧弗远,又要在萧弗之后。
梁玉不在这个地方上强出头,将手一摆:“那你们聊着,我跟闺女儿子玩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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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弗是被发到都督府里任职的,他与袁先是同窗又是好友,且还是姻亲家的孩子,袁樵给了他优待,让他住到了自己的家里。萧弗与袁先是个“升堂拜母”的交情,先在前衙办完了交割,领了袁樵给他的任务——协助刺史将学校给办起来——即往后面拜见梁玉。
他一身风尘,还未到后面就听到了一阵孩童的笑闹之声,精神不由为之一振。转入厅前,只见几个穿小箭袖的孩子撕打在一处,梁玉在上面笑着鼓掌。萧弗心道:【这位夫人不会是个看人撕打取乐的人呀!】将那几个孩子一看,不由大吃一惊。那个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可不就是袁先的宝贝弟弟吗?
梁玉看到他来了,笑道:“阿昴,你看谁来了!”
袁昴一头撞开一个小男孩子,跳着跑到了萧弗面前:“四哥。”把萧弗又吓了一跳。袁昴家教甚严,离开京城的时候萧弗才见过,是一个顶严肃的小男孩子。他居然会蹦蹦跳跳了?
【大约之前不是亲娘带的。】萧弗很快有了个定论。正一正衣冠,向梁玉行礼。梁玉让他坐了,问他路上好玩不。萧弗越发认定了袁昴之前老成持重是亲爹的教诲,现在这个样子是……唉,不说也罢。
不过到了这个地方,人人是既紧张又有些期待,被发配来的又有些颓丧,像梁玉这样过得快活的倒是不多。见到她这样,确令人心神俱爽。
萧弗先致了自己父母、伯父、叔父等人的问候,其次是给袁先捎了家书,一一地将这些办完,才笑着跟梁玉说家常。“家母原还担心晚辈到了边塞如何安置,听说您在这里就放心了。”
梁玉道:“放心就对了。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住处,不要客气。”
萧弗左右看看,作出诚恳的样子来,道:“晚辈还有一事相求。”
“哦?什么事?”
萧弗道:“请为我置几件套衣衫。”
梁玉笑道:“你比你叔叔有悟性呀!”萧度才到楣州时那个倒霉样儿真叫人看不下去,再看萧弗,来了就要跟本地人穿一样。萧弗被夸了,鉴于他亲叔叔是被贬的那一个,他不好谦虚,只能陪笑。
梁玉看他这个想笑又不敢笑,还带点尴尬的样子,先笑了出来:“好啦,你也该累了吧?先去更衣,回来给你们洗尘。”
萧弗一面起来一面问:“那几位小郎君是?”他准备了给袁昴姐弟俩的见面礼,可没准备给别人的。如果这些人身份不一般,也是得凑一下的。梁玉道:“啊,都是本地士绅又或是番商家的孩子,我请了他们来与阿昴他们一处读书玩耍。你们办学校,这些小孩子不能瘠在一边呀。”
萧弗道:“如此,晚生明白了。”这些小孩子看起来都不错,真不行还能扣成人质,这一手真是漂亮,怪不得他伯父叮嘱他不可以只看袁叔父的行事,还要看一看这位夫人做事哩。
萧弗知道了孩童们的身份,又备下了几份礼物一一分赠,借机询问了他们的父兄,当晚就列了一张名单,打算正式上任之后就让这些人家把子弟给送过来上学。边地的学校也不如繁华之地,荒废谈不上,也是许久没有什么成效,萧弗知道自己的学问称不上宿儒,但是学校的制度他是很熟悉的。【先把制度建起来吧!】
他在离京前曾得伯父萧礼的提点,让他办学校就办学校,不要只想着建功立业,“教化”同样是一项功德。且袁樵所辖之地本就不是主战场,与其想“边功”,不如想“文治”。
萧弗便沉下心来,先将学校的旧校舍申请修葺了,再延请了当地几位大儒,将学生拘了来,一样一样凑齐了,把学校重建了起来。袁樵原就同意萧礼的意见,他到这里来一动不如一静,第一是要收拾人心。
在袁樵这里,收拾人心第一条,将士绅大族之心收拢,其次是借他们之势,普爱百姓、兼及异族。收拢士绅大族之心并不很难,一是给官做,二是给做官的机会。
梁玉在城中频频露面的时候,袁樵已先宴请了本地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待学校重建毕,袁樵与新到任的刺史宋义一同出席,上来第一件便是宣布了:“无论文试、武试,只要过得本督这一关,皆以贡士荐。”
朝廷有很长一段时间不重边事,自然对边镇也不够重视,边地出才子大儒高官清流的比例越来越低。袁樵先由萧弗把学生凑齐了,接着便亲自出面,正式设宴请学生们的家长,从中辟任数人任官。
都督府装不下的,还有宋义等人的刺史府、州府不是?
到得这一年的新年,都督府大开宴席的时候,整个都督府辖下五州已人员齐备,本地英杰济济一堂,都停杯听袁樵宣布好消息。
第181章 兵来将挡
袁樵花了小半年的时候将五州仕人捏到了一块儿, 内心未尝没有一些自得。他是本地长官, 新年聚集群僚士绅一贺天子二宣圣意,也是他的责职所在。起身环顾四周, 见人人都望向他,袁樵清清嗓子,道:“去岁丰稔, 有诏免租赋。”
都督府所连之在正在减免之列。群僚、士绅也都高兴, 因为一旦收税,也就涉及到了考核。免了,大家也都轻松。
袁樵接着宣布了下一道消息, 却是配合着他之前允许的贡士, 乃是桓嶷又下旨,今岁要再开科举。虽然每次就收个一、二十,架不住积少成多,每年都有, 人人心里都有盼头。
当时便有士绅大着胆子稍作打断:“本地久失教化, 不知能有几人可以取中。”
袁樵毫不犹豫地道:“天意从来不辜负用心的人。”
士绅们一齐歌颂圣人恩德。
袁樵宣布的第三条比起这两条就比较无趣了, 乃是“四夷宾服”, 瞅瞅塞外那一团糟乱的样子, 这个四夷宾服未免有水份。袁樵不以为意,说了注脚, 乃是“六部可汗进表称臣”。
等等!厅上重又响起一片“嗡嗡”之声,没听错吧?哪里来的六部可汗呢?
袁樵轻笑。当然是朝廷册封的!
政事堂里都是老鬼,袁樵这里收集的情报最多, 递往京中经过政事堂核实之后,很快就有了对策。先是,朝廷斥责了左部可汗,而左部叩关未果,旋即遣使解释,请册封。朝廷知道左部可汗也没有诚意,于是也很没有诚意地派了使者去册封左部可汗。与此同时,将左部可汗三子册作小可汗。
派出去的使者还是陆文,闲情公子一回生二回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给出了一个令左部可汗瞋目的理由——朝廷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封的你儿子,朝廷一贯的做法就是老子英雄儿好汉的,你是大可汗,你儿子不册个小可汗,岂非说我们小气吗?一气给左部可汗封了仨儿子,仨儿子还都不是一个妈生的。
连上另一个左部可汗的侄子,他爹死了,就把他给册成了可汗。除此之外,又有一个先册了的右部可汗。加起来正好六个了。
因为给右部可汗面子,没有册他的堂兄弟做可汗,却也给了他堂兄弟一个官——都尉。都尉这个官单拎出来早就没了,加个前缀也都是勋官一类,也不是什么实际的正经官儿。然而有一纸任状,便是经朝廷认可的了。
有鱼没鱼洒上一网,先攒出一道缝儿来,能不能弥补得上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袁樵含笑而立,难得在外面显出平易近人的模样来,却将座下所有人的表情收归眼底。尤其是尚未征入府内任官,又或者之前不曾赴府请见的人。若是有一脸迷惑的,便可以不用管他,这样的人脑子不大好使。若有所思的、心领神会的,就可以记下名字来,以待日后任用。而自己幕府内的官员,也被他暗中考察,以定升降。
一场宴罢,袁樵已拟定了新的一年第一次调整的名单。作为方面大员,他在人事上的权利比别的地方官要大得多,一封奏疏上去批复就完了的事儿。别的地方官上官参奏下属是件不大好说得出的事儿,在都督府由于备战的需要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
袁樵掐着日子,写好了奏疏,只等假期一过就发往京城。
等待的日子里,未出正月的一天,他在本地新辟的录事薛从仁匆匆过来,带着一脸的焦急之色:“都督,下官有要事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