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曲:对枪
回府路上,蒲先生与槐兄道:“魏槐兄,此事果有蹊跷。恐怕其中渊源,比我想象要深。”槐兄低声道:“蒲先生所言甚是,此事我也在心中已有大致轮廓,明日,当仔细查证。”
蒲先生面容严正,连连颔首,却忽又昂首笑道:“既如此,待回了宅邸,魏槐兄与飞二人,可是当切磋一番?”
槐兄忙与我抱拳道:“飞兄,旅途劳顿,若需休整,明日再战不妨。”
见槐兄早迫不及待,我答道:“无妨,旅途奔波我早不陌生。待回到住所,可要请槐兄手下留情了。”
“飞兄谦虚,还请指教!”槐兄眼中满是兴奋答道。
我心中当即盘算:想槐兄生得虎背熊腰,又有曾在宋平云府内轻易斗败四大金刚,轻易翻过高墙之事,想必力量、技巧、反应三端无有所短。定是个难缠对手!我想至此处便不再言语,仔细调整着呼吸、凝神,将心神推入临战状态。
回了宅邸,我与槐兄相互一抱拳,便折返屋内,自床下取过大枪,去了布。我不由出神紧盯手中这杆九尺有余的尖枪:只见枪尖由寒光闪闪的精钢铸造,煞是锋利。其后嵌着的金色龙头,张牙舞爪,似口吐枪尖一般栩栩如生。至于精钢的枪身,闪耀明晃晃的银白,纹着龙形。枪尾,与龙头相应,雕着鳞光闪闪的金尾。
仔细将尖枪端详一遍,我心中默默念道:“师父,我严飞去了!”便甩手将轻如鸿毛的两记大枪舞花转正,大踏步出了门。
见槐兄早在中庭等候,我快步上前,抱拳道:“久等。”随即我两人各退五步。
礼毕,我左腿斜撤半步,左手抬起枪尾于肩,右手轻握枪杆,将大枪斜探向前,摆作滴水势严阵以待。
但槐兄忽然一愣,忙与我做了手势道:“且慢!飞兄,待我将你大枪一看。”我点头,将大枪径直抛向槐兄。
槐兄见状,也趁机将手中大枪抛给我。
我一把接住,却险些将槐兄这杆枪摔在地上:只因此枪两头沉重,与我那柄轻枪可谓天差地别。我提起枪,借月色仔细观看:只见槐兄这杆枪亦长九尺,精钢的枪头甚是耀眼。赤如火焰的凤头似将枪头喷出,精美无比。枪杆亦为精钢所铸,刻着凤凰纹饰。枪尾,则与枪首凤头照应,雕着赤红凤尾,煞是艳丽。
我赏罢此枪不禁大惊:槐兄这杆大枪与我那杆,分明是为同一工匠所打的一双宝枪!我急与槐兄相视,却见槐兄亦是满面愕然。见此,我开口问道:“槐兄这杆枪,敢问是何处得来?”
“十五岁那年,我与父母、红玉碧玉姐姐在吴村潜伏,伺机窥视宋平云狗贼破绽动手。一日我独在南山打猎,有位须发皆白的长者忽行至近前,与我道:‘少年,你可成盖世奇侠,可愿与我学艺?’时下我正有报仇之需,又思忖老者似是世外高人,连忙倒身下拜,与他道:‘承蒙师父不弃,在下魏槐,求师父收为门徒,传些本领与本家报血海深仇。’老者颔首道:‘徒儿,时间紧迫,我当以平生武艺倾囊相授,每有闲暇时,你也自当修炼,绝不可怠慢。切记!’
“其后,师父将一身枪法尽传与我,又教我些拳脚架势、刀剑套路。直至我依父母命令调往广平,仍旧每日黄昏与师父一同在山中研习枪术。前后有两年光景,一日我在约定之地等待大约一个时辰,却不见师父踪影。彼时,我一面倒立一面苦等。直至天色渐晚,我不禁心生疑惑,起身四下查看,只见树上绑着一杆枪,也正是飞兄手中这杆。当日之后,我每天仍往南山寻师父练武,却不见他的踪影。此后我便将此枪藏好,每日仍往南山潜心操练。”
我听闻槐兄所言大惊,忙道:“我是九岁那年自学堂归来时,一老者忽递与我几块糖,哄我随他去了片幽静树林,便口口声声要收我为徒。我起初并不答应,却仍被他以几块糖果为饵骗去,习得枪术。两年间,见我渐渐习武上瘾,他又与我传些拳脚,刀剑斧钺此类常用兵器技巧,语重心长与我道时间紧迫,当每日好生练习。一日黄昏,我往约定树丛寻他时,只找见树上绑着槐兄手中这柄大枪,便连忙取下,偷抱回家仔细收好。但从此再未听到师父消息。听槐兄所言,莫非我二人师出同门?”
蒲先生在一旁笑道:“这有何难?飞,魏槐兄,你二人且将师父姓名报来。”
但我与槐兄却不约而同摇头,槐兄道:“师父从未留下姓名,除去习武之外更不曾多提一字。时至当今,我仍不知师父究竟为何人。”言毕他转向我道:“飞兄,师父可是身高九尺,声如洪钟的老人?”
我连连点头:“正是,师父始终留着前朝发饰,每不出三言便道‘时间紧迫’,槐兄?”
“不差。”槐兄满面惊愕道,“飞兄,如此看来,你我二人竟不知不觉成了同门?”
我点头道:“正是如此!这一双大枪,想必是师父为你我二人各留一杆。想我儿时醉心枪术,终日修炼技巧,却怠慢了锻炼自身。直至我做了捕快,一次身背病人奔往郎中住处累得死去活来。方才察觉自身体质薄弱,加紧锻炼至今日这般模样。”
话音刚落,蒲先生早满面狐疑上前,道:“飞,魏槐兄,你二人可曾想过,师父究竟为何将你二人锻炼成技艺精湛的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