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去看羊绒披肩能值多少钱,就咱县里那个百货商店压根没有羊绒披肩卖,都是毛线的!你说这么好的东西,大妹咋还能看不上?”
“……谁和你说披肩了?咱县里有皮鞋卖不?”
大伯娘仔细想了想,回说:“皮鞋是有,管多少钱我不知道,也没看见咱爸脚上这种。”
也就一天时间,整个生产队都听说郁夏从京市买了皮鞋寄回来,那皮鞋多好多好,这会儿就穿在郁大贵脚上。
“你说那郁大贵!一身破袄子还给配双皮鞋!”
“该人家得意!咱们大队考出去的不止郁夏,能往家里寄钱寄东西的就她一个。听郁家的婆娘说,她们郁夏过年本来要回来的,让老师推荐去大医院学习去了,走不了。学校老师还给郁夏介绍了工作,说是翻译洋文,能赚不少。从开学之后郁家没给她寄过钱,生活开销有国家补贴,买这买那是她自个儿挣的钱!”
“老郁家真好命啊!”
“也不是这么说,就说郁春吧,和郁夏是一个妈生的,她就是个蠢货。咱队上那么多闺女,哪怕谁也及不上郁夏,比郁春好的不少吧?老高家偏偏还相中了这么个好吃懒做的!”
“要我说高老二和郁家大妹挺衬的,他俩半斤八两,凑一起合适。”
大队上有不少人跑来看郁夏买给她爷她奶的皮鞋,还有人跟着就去了县里的百货商店,问售货员土黄色翻皮里头衬毛的那种有没有。售货员真奇了怪了:“同志啊,你说那个是毛皮鞋,咱们南边很少有卖的,再说,那个一双能顶我两个月工资,搁咱小县城里也卖不掉啊。”
要那么贵?
乡亲们吓都吓死了,回去还念叨呢——
郁大贵真是好命,县里没卖的东西都穿他脚上了,我这哪年哪月才能穿上皮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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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市这头,郁夏买了几样水果跟乔越回了他家小四合院。他们是年三十上午过去的,去得还挺早。本来乔越说晚点,郁夏前阵子在医院学习也不清闲,好不容易二十天学习结束,不得睡个懒觉?没想到他开门进来就发现女朋友在厨房里煮面条,听到动静还回头问他吃了没有?
乔越就脱了让露气沾湿的外套,跟着近了暖烘烘的厨房,他伸手搂住郁夏的腰,下巴搁她肩头上一蹭一蹭。
这要是再有条尾巴,真像扑在主人身上耍赖的狗子,郁夏反手捏他一把:“你外套呢?赶紧穿上别感冒了。”
“外套湿了,穿着不好抱你。”
郁夏从锅里将面条捞起来,舀了一勺用肉丁和咸菜熬成的臊子,将热腾腾的面碗塞乔越手里:“行了,把你外套穿好坐下吃面去,我再煮一碗,咱们吃饱了买点东西上你家。”
乔越闻着那面条是真香,他出门之前不仅喝了咖啡,还吃了点饼干,这会儿好像已经饿了。
还想说让郁夏先吃,看她那边又把水烧开了,乔越才动了筷子。
看他吃了一口,郁夏回头问说:“味道怎么样?要不要加点盐?”
乔越嘴里塞着面条不方便说话,就给竖了个大拇指,这一口咽下去了才赞她手艺好:“比我妈做的好吃!”
“你这话让齐教授听到,回去就只有西北风喝了,”郁夏说完自个儿都乐了,“面条是我昨个儿回来的时候买的,你说这会开了才多久?京市的变化就这么大了,小摊小贩一下冒出不少,缺点啥出门就能买到。”
“那不是挺好?”
“是挺好,对了有个事儿我得先问问你,你家今儿个没别人吧?”
乔越一听这话把筷子都放下了,他托着头看郁夏在厨房里忙活,嘴上调侃说:“听齐惠桐女士说,你在京医大一个学期,学校教职工说起郁夏赞不绝口;你去人家医院学习了二十天,直接给住院部的半壁江山改了姓……我女朋友这么棒,还怕见家长?”
郁夏将第二碗面条挑起来,浇上臊子端上桌,倒是没坐下开吃,她胳膊肘撑着桌面往前一趴,伸手在乔宝宝脸上掐了一把:“你这系统升级也挺迅猛的,学会奚落人了!”
“不是,夏夏我夸你呢。”
郁夏坐回位置上,挑了挑碗里的面,问说:“你家今儿个到底有没有人来?”
“我妈谁也没请。”
“那就咱俩、你妹和你准妹夫?”
“乔曼说她忙不开,不回来。”
郁夏想着要是人多,就多买点东西,不用到得太早。人少的话,买点糖啊水果就成,早点过去帮忙。这大过年的,谁家都会多备几个菜,一个人下做怪辛苦的。
他俩九点多出门,将近十点到的,一进院子就闻到鸡汤的香味儿:“哎哟这么早汤都煲上了?”郁夏同乔越爸妈问了好,将水果提进屋,稍微坐一会儿就说去厨房帮忙。这要是换个人,齐教授笃定让人坐着,等吃饭就行。是郁夏么,她们师生二人不用那么客套:“那行,让他们爷俩说说话,郁夏你来帮帮我,我俩也聊聊妇女同志的事。”
看齐惠桐女士抢人抢得这么利索,乔越好气啊,还想送他妈一个怨念光波,郁夏捏捏他的爪子,把人给安抚下来了。
儿子这蠢样,当爹的简直没眼看,乔建国已经能想象到他结婚之后在老婆面前是啥德行,也大概知道他是怎么个阶级地位。
想起当初爱人说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她要把郁夏介绍给小越,那时自己是咋应的?仿佛是说“你儿子会不会疼人你心里没点数?你这是把人家前途一片光明的女同学往那火坑里推!”……今时今日回头来看,他着脸已经彻底肿了。
敢情乔越从前那些不合作不上心全是因为没看上!
这一看上不得了,啥底线啥原则全都没了!
乔建国在关心儿子的工作进度,厨房那边,齐惠桐问郁夏说想不想知道期末成绩。
大年三十说考试成绩,换个人能给你上演一出川剧变脸,郁夏还是稳,没让齐教授一科科报,就问是全班第几名。
“还能是第几名?你还想考第几名?”齐惠桐拿了个小碗,舀了一勺鸡汤让郁夏尝味儿,看她边喝边点头才说,“你回头准备准备,这一等奖拿着总归要讲两句话。你们学院好像还准备推荐你入党,回头可能会联系你老家那头,了解一些情况。”
郁夏都忘了还有入党这个事,听齐教授说起来还楞了一下。
齐教授一直在注意她的神情,还安慰说:“院方主动推荐的这种,只要你家里成分不差,一般都能审核通过。”
“我家几代贫农……”
“那你放一百个心,没问题。对了郁夏,就你和小越处对象这事,你和家里提过没有?你家里支不支持?”
郁夏放下汤碗,回头直视齐教授说:“我没敢讲。”
齐惠桐心里一紧:“不是,为啥啊?小越他眼力劲儿是差点,老不开窍,条件总归还是拿得出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