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听见这外面的动静出来警告夏花母女俩的,纵使再厌恶夏家人,看见这边出事,闻到这浓重的血腥味,连云福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啊……啊……嗬嗬嗬……”二丫哭不出来,也说不出话,只有喉咙里那怪异的声音发出来。
抱着刘强子的手都是温热的血,她感觉到刘强子在她怀里抽搐,不过很快就软趴趴的归于平静。
这个前一刻还在和她说话,嫌弃她们胆小的男人,纵然她从来没有爱过他,可现在死了,就那么活生生的被她父亲打死的。
“云福哥……姐夫被我爹打死了……”
夏花叫了一句,上下牙齿都在打颤,甚至都不敢上去查看证实,只看着二丫那悲痛欲绝的模样,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是!是你这个狼崽子杀的!就是你!连云福杀人了~”
夏花母亲突然爆发了,指着连云福大叫,声音尖锐,传出好远。
“娘!你怎么能乱……”
夏花要辩解的话被打断,她看见门里窜出来一个人,她那个老实巴交一喝酒就六亲不认的父亲夏清第冲了出来。
这回他高举的棍棒不是砸向她们母女,而是直接往背对着门的连云福身上招呼。
“奸夫,淫妇我打死你”
“云福哥,小心”
还是晚了一步,连云福身上有伤反应迟钝,夏清第那一下打的极重,他根本就躲不开。
“砰”
用尽全力的一棒打在连云福的后背,他踉跄了一步才站住脚。
“是他就是他杀了强子,就是他”
夏花母亲发疯了一样,死命的抱住连云福,嘴里还在说那些话。
雨点般的棍棒砸在身上,头上,有温热的东西从他额头慢慢的往下淌,连云福被夏花母亲死死的抱着,想要挣扎,动惮不得。
“娘!你放开呀”
夏花也顾不上那些棍棒会不会落在自己身上,拼了命去掰母亲的手,身上挨了好几下,终于还是掰开了母亲禁锢连云福的手。
“云福哥你怎么样了?能跑吗?”
连云福接连被打了那么多下,人有点懵,使劲的摇了摇头,才清醒了点。
之前的火把早就因为混乱掉在地上,面对野狼群他都没有受这样的伤,可是那看似老实巴交的夏清第和他没有底线,指鹿为马的婆娘,把他打得头破血流。
身体里的血性被激起,新仇旧恨在内心翻滚,房梁上母亲左右摇晃的双脚,破烂的草席上父亲没有一块好肉的尸体,这一幕幕在他猩红的眼底翻滚。
☆、第一百九十八章一切奢望都没有了
呼啸而来的棍棒声,似乎比那个女孩的惊呼还要大,他抬手一把准确的握住那根木棍,用力一拽就到了他手上。
毫无章法的一阵乱挥,木棍击打在身体上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还伴着骨头碎裂的声音。
万籁俱寂的山村,被惨叫划破了宁静。
一切都归于平静,那嘹噪的声音没有了,连云福已经是浑身是血,有别人的,更多是他自己的。
身上的伤口已经崩裂,头上一直在不停流淌的温热几度迷住了他的双眼。
鼻尖环绕的血腥味,让他想哭。
不是因为疼痛,是因为这些人毁了他的人生,他都已经有计划要和那心仪的姑娘结婚生子,过上美好的生活。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毁了!
一切奢望都没有了!
这里出去上通往村口的路,平常他只要半盏茶的功夫就能走到,可是今天他花了一刻钟还没有到村头。
他只是想远远的看一眼那个姑娘,在心里告诉她,曾经一个不敢开口的男子爱过他。
可惜没有机会了。
眼睛幻影重重已经看不到远处,身体倾斜腾空的时候,他看见了阳光明媚的田埂上,梳着长辫子的姑娘,因为一丛肥美的野菜灿烂一笑。
那笑颜比阳光更耀眼,比阳光更暖人,暖暖的住进他的心房里。
美丽的姑娘,你是否知道有个人,他一直在暗地里偷偷地爱着你?
湍急的溪水淹没他的口鼻,他的水性很好,可是这一刻他没有力气去摆动一下身体,任由那水流夺取他的呼吸,夺取他的体温。
他记起不久前他从河里救起过那姑娘,当看见她毫无生息后,他的绝望。
心房窒息到爆的同时,他脸上浮起了微笑,只是片刻后就陷入了黑暗。
孕育了好几辈人的柳溪,也不知道夺取了多少人的性命,水火无情,人有情。
灰衣沾满猩红在河水的浸染下混为一色,几个沉浮后消失在河面。
柳溪一路向西蜿蜒,翻山越岭,直达边关要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