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珠下意识的扶了扶头上的帽子,可是转而又抛开了,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她穿成这样,可是有私心的——她可是一早就想好要骑马的。
“宫翎,刚才可是说好了,你可不能反悔,这一路我可是都要骑着马过去的。”她回过头,神采飞扬的对着跟着下了马车的宫翎说道。刚才在马车里,她可是事先知会过他了,而他也并没有反对。
宫翎依然一袭黑衣,头上也戴着一顶宫制纱帽,倒也与姜珠头上戴得那顶无二。看着她这般振奋,他也是笑了,“如你所愿。”说着,一声口哨吹响,一匹皮毛光华发亮的骏马便自己奔至前来并在跟前停下。
这是他的战马,跟随了他多年。
姜珠如何不认得,却也不推诿,只双手接过递来的缰绳,便一个利落的翻身上马。她高高的坐在马背上,朝着底下的宫翎骄然一笑,然后“驾”的一声落下,她便双腿一夹马腹整个人蹿了出去。
“小姐!”宝瓶跟宝纹这才下了马车,看到眼前的情景,吓得惊呼出声,然后纷纷向宫翎看去。
宫翎宽慰道:“没事,有我在呢。”说着,接过孟土牵来的马便也一个翻身追去。
而他之后,其他两名随从也远远跟上。
姜珠在前面扬鞭驰骋,宫翎不紧不慢的跟着,可是看着看着,他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画面。
上辈子,他最后见到她时,也就是她披着斗笠,在白茫茫一片里,骑马离去。
心蓦地一下被击中,宫翎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安,然后双腿一夹,喝了一声,快马追去。
姜珠正骑得畅快,看到宫翎追来,大笑道:“你要跟我比吗?前面应该有个茶铺,我们看看谁先到那怎么样?”
宫翎见她笑得爽朗,稍稍放下心来,只是她要跟他比马?她这是不是有点……自取其辱?
而他刚正这么想着,却又见姜珠扬着下巴对他笑道:“不过你敢赢我试试?”
宫翎一听,顿时无语了,这姜六还真是……哈哈哈!
“那我便甘拜下风!”他笑着,回应道。
姜珠闻言,却又拉开缰绳,大笑离去。
她是真快活,她是从小就会骑马的,而且非常热爱,可是后来皇位之争开始、侯府倒塌之后,她就再不能恣意了。
她有多少年没骑过马了?可是幸好一点都不生疏。而身下的马也当真是一匹好马,奔疾如飞,潇洒至极。
往日的烦闷似乎都在这碧空如洗下消散了,只剩下了一个马蹄声声,万里无云。
茶铺近在眼前,而宫翎还在身后,姜珠见着,抿唇一笑,然后继续驾着骏马直到在茶铺前停下。
“小二,来一壶好茶。”奔跑了这么久,还真是渴了。姜珠说着,将缰绳扔给小二,然后转身上了楼。
这个茶铺已经经营了很多年了,为了来往的路人提供了不少便利。
日头已经上来了,姜珠的脸红艳艳的,额头也冒出了薄薄的一层汗。记得她的腰间别了一把小扇,于是她边上楼边又想将它拿出来。
只是茶铺并不宽敞,楼梯也是狭窄,她走上最后一个台阶时,低着头,便没察觉到拐弯处正有人要走下来。
然后只听“哎呀”一声,她险些撞到,避之不及,一个踉跄就要摔倒。从楼梯上滚下去可是危险,她心生惊慌,顿时变了脸色。
可是就在这时,一只手及时伸出将她拉住。
她被拉上了平地,可是手中的扇子却坠下,直落到底下。
扇子是玉骨为柄,就这么落下,顿时残缺了一块。
“实在对不住,是在下一时失察,还请兄台恕罪。”姜珠正看着底下的玉扇惊魂未定,耳边却又听得一个悦耳的男声响起。她这才想起刚才差点撞上了人,便忙又转头看去。
可是只一看,她便觉得恍了神。
眼前这人,二十岁上下,身材修长,一身白衣,墨发用玉冠束起,雅致却又不失贵气。他的气质出尘,笑容却和善,言行举止亦是斯文有礼——他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站着,都能让人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一个温润如玉。
姜珠曾经也幻想过未来的如意郎君是什么样子,而眼前这人真是无一处不契合。
那人看到姜珠转过头来,也是怔了一怔,可是见她呆愣着半晌不说话,还是提醒着先开了口,“兄台?”他的眼睛不笑自弯,煞是迷人。
姜珠顿时回神,不由汗颜,忙又低头道:“无妨。多谢兄台相助。”
那人微微一笑,又道:“不然,若非在下走得急,也不会撞到兄台,更不会让兄台的扇子掉下。这扇子白玉为骨,想必很是珍贵,在下理应作赔,只是今日出门在外……”那人沉思半晌,又道,“在下北都陈其玉,还请兄台留下名讳,改日必然登门致歉。”
“不必了。不过一把玉扇,不足为奇。”
姜珠正在想着原来这人叫“陈其玉”,却忽然听得底下传来一阵冷冷的声音。往下一看,却见宫翎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此时正站在玉扇边。他俯身捡起,又随手扔给了身后的随从,然后又缓缓走了上来。
他的气势又变了样子,冷冽,逼人,生人勿近。
陈其玉下意识的后退,姜珠却有些疑惑。
可是很快陈其玉又恢复了自然,他伸手作揖道:“那陈某便只能惭愧了。”没有坚持,亦没有羞惭,只是淡淡一笑,不卑不亢,恰到其处。
只是他说话时是对着宫翎,可是话音落时,却又看向了姜珠。
“告辞。”他微微一笑,颔首致意,然后翩然下楼。
姜珠看着他的背影,却是有些流连。
“你不是要喝茶么,走吧。”宫翎却又拉起她的手道。
姜珠跟着往里走,可还是忍不住回头,只是一转眼,人已经走得看不见了。可是当她走到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时,她余光扫到什么,便又下意识的往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