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如此,也太便宜他了!”
他的语气明明沉得要命,可每一个字落在她的耳中,都好比一口大钟在她的耳边铛铛作响,激得她从头到脚都打起了哆嗦。
无忧的心,也霎时间“砰砰”几下,跳得厉害;而她的两条腿,似是承受不住如此剧烈的心跳,一下就软地撑不住了。
县主的脸色煞白一片,只见她两腿一软,便要栽倒在地上。
云娘唬了一跳,她也顾不得手中的茶壶了,只将托盘向旁一扔,便把无忧扶在了怀里,“县主!!”
... ...
桓崇掀开帘子的时候,看到得就是眼前这一幕。
那曹家无忧被个侍婢半扶半抱,一双眼睛半阖半闭,长长的眼睫些微地打着颤,一张小脸竟比天上飘落得清雪还要白上那么几分。
西子捧心,不过如是!
桓崇的心脏拧了一拧,赶忙走上前去。
那侍婢,正是他在吴郡时所见得那位管事媪母。见桓崇上前,那媪母却是向着他狠狠地瞪来一眼,再低头哄道,“县主,这处有风,我们回屋歇歇去吧。”
这时曹统也追了出来,他快速行至云娘身边,将女儿接到怀里,急道,“无忧,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么?!”
父亲的身体,一向不大稳健。
无忧不欲叫父亲担心,她摇了摇头,将气息稳了一稳,顺势扶着阿父的手站起身来。
她朝曹统微微一笑,视线再转向云娘,声音有些轻飘飘的,“阿父,云娘,你们放心吧,我没事的...”
无忧的唇角,明明都委屈地扁了下去,可现在,她又强自撑着,将那精巧的唇角翘了起来。
云娘心疼得无以复加,她刚要开口劝阻,待见了曹统的眼神,又住了嘴,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无忧定了定神,她打起精神,再将眼睫一抬,却是直勾勾地向对面几步的桓崇望了去,“我...与这位桓郎君,还有些未决之事,需要商谈一下。”
... ...
桓崇心中,懊悔丛生。
也不知她到底听去了多少,误会了多少?!
她...可还愿意给他机会,听他解释?!
只见对面那女郎盯着他望了一会儿,她的眼神是那般的专注、那般的明亮,以至于他的后脊梁处都沁出了一层又细又密的汗珠。
而那汗珠,很快就把他的里衣打湿了。
随后,她离了曹统的支撑,小幅地迈着步子,向前行了几步。
桓崇想去扶她,却又不敢真地上前动手。
却见那女郎忽而抿起唇角,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神情,口中爱娇似地,“郎君站得太远了,可否再靠近一些?”
“无忧私下里有话,想同你细细分说。”
她的两道眉,如淮水之上的烟波笼罩,无端地染上些淡淡的哀伤。
可她的嘴角,偏是突兀地含着那抹笑意,望之使人神摇。
桓崇心中大痛,他几步到了她的身前,道,“无忧,我——”
一句话刚起个头,那女郎将小手猛得一扬,动作干脆利落,竟是出其不意地甩了他一个巴掌。
... ...
“啪”得一声,清脆响亮。
不止桓崇,连曹统和云娘都呆在了当场。
桓崇慢慢抬手,先不可思议地摸了摸自己的左颊,再以一种极慢极慢的速度回过头来。
连那一双望向她的乌珠,闪动了些复杂的光芒。
从来在军中的时候,任谁提到他这位桓校尉,不都要赞一句他那灵活的身法?!
在战场上,他便是凭借着这身功法,以及那一向机警的直觉避开祸事。
然而,在她面前,他训练得再是灵活的身法也没有半分用处。
因为,他从来没对她设过防。
... ...
此一击,无忧调动了全身的气力。
一巴掌过去,她以手心震麻的代价,始在桓崇那张白生生的面皮上,留下了一层淡淡的红印。
嗯,此人果然脸皮厚极!
虽是自损八百,伤敌一千,可乍见他成功被自己打懵,无忧心中快意,总算将方才的那口恶气发泄了出来。
对上他的一双黑眸,无忧毫不示弱。她将气一吐,将眉一竖,怒道,“桓崇,你混蛋!”
“我是人,不是你们男子之间用来争斗的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