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止对郑易适用,对于司马诚也同样适用。
☆、第48章
“按摩的穴位一定要找准,力度可以根据情况变化,初期肯定是有点痛……”
因为司马妧的身体原因,顾晚词指挥侍女将膳食在卧房的外厅摆上,听见里面许老头正在十分认真地讲解按摩穴道的手法、先后顺序等颇多注意事项,不由得好奇地朝里张望了一下。
这一看,差点没笑出声来。
可笑的不是许老头,而是她亲爱的哥哥。
许老头挺不容易的,不仅手上戴着布套,还要隔着一层裤子给皇嫂的腿部做穴位按摩,一边找穴一边讲解。皇嫂一声不吭地坐在床前,也不说到底痛不痛,只是双臂环着陪在她旁边的顾乐飞。她不是抱着他的脖子,而是环住他身上肥肉堆积最多的肚子,每次许老头的力道重了,或是她觉得痛了,便下意识使劲箍住旁边人的身体,只见肉肉抖动几下,她亲爱的哥哥那圆滚滚的肚子生生被掐出一个环形来。
她一直不知道原来哥哥的肚子还有这等妙用。
顾晚词捂着嘴偷笑。
“交付你的事情办完了?”顾乐飞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突然回过头来,冷冷道:“没办完就莫要在这里发愣,办完了便早日回去。”
自觉窥见“嫂嫂和哥哥相处的日常”后,顾晚词突然觉得哥哥在她面前仅存的一点威严已彻底扫地,也不怕他,坦坦荡荡答道:“午膳已备好。库房已清点过且写了单子,账本也过目了一遍,待哥哥有空去检查一下便是。还有些需要置办的年货我一会写下来让符扬他们去帮忙。”
不多时便要过年,顾晚词自崔氏礼佛之后一直负责顾府的管家权,熟练得很,如今司马妧身体有恙,顾乐飞陪着她走不开,于是公主府的年前准备工作,便悉数落到她的头上。
好在公主府人口简单,皇帝陛下又大方赏赐了一笔钱财,过个好年是没有问题的。
司马妧朝她看过来,琥珀色的眸子里带着些微的笑意,并不因疼痛和旧疾而感到沮丧烦闷:“劳烦晚词。”
“不麻烦的,皇嫂,”顾晚词瞥一眼顾乐飞,掩袖轻笑,“皇嫂尽管好好利用哥哥的大肥肉吧。”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
“啊,”司马妧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在干什么,立即关心地问,“小白,我捏得你痛吗?”
怎么可能不痛。
不过,现在的情况是打死顾乐飞,他也决计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一个痛字都不肯叫,他宁愿她捏得自己痛一点,也希望能够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要因为许老头的穴位按摩而疼痛难忍。
所以他回给司马妧一个纯洁又真挚的笑容:“无事,完全不痛。殿下继续。”
这对夫妻……
好生古怪。
鉴于目前顾二公子看自己的眼神警惕且阴冷,许老头决定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这边顾晚词刚刚出了后院,打算往前院去瞧瞧还差些什么东西,她自己的丫鬟突然匆匆跑了过来:“小姐,那个人、那个人在公主府外!”
顾晚词的心咯噔一跳。
她自己的丫鬟,她当然清楚,丫鬟口里所指的“那个人”,只可能是“那个人”。
高相的长子,高家大公子,高峥。
公主府前停着一辆漆光闪亮的两架马车,青年从车上下来,因天上还在往下飘着些许雪花,立在一旁的小厮为他撑起油纸伞。
“请转告大长公主,太仆寺主簿高峥前来拜谒,听闻大长公主旧疾复发,特来送药。”柔和低沉的男音,带着一种不疾不徐的优美感。青年白色的长袍外披着一件厚重的黑色大氅,乌发如子夜,皮肤白皙,长眉入鬓,站在雪地之上,黑白两色的对比更加鲜明,他站在那儿,便真如同一幅水墨画一般。
公主府的门房也是两个西北大兵,他们互相对望一眼,两人只知道郑右丞和自家殿下不对付,却不清楚高相和大长公主有何渊源,眼前这小子有股子仙人般的气质,不像是坏人,而且又是来送药的,两个大兵犹豫一会,接过高峥亲自递上的谒贴,道:“大人请在此稍等。”说着便进去禀报了。
结果还未走入内院,便在前院碰到顾晚词。
“这是高峥高大人的谒贴?”顾晚词望着帖子上清丽优美的字迹,心里一动,她认得高峥的字,这帖子是他亲自写的:“把帖子给我吧,我去见见他。”
此时高峥正立在门前,望着“定国大长公主府”这几个字的匾出神。司马妧在南衙十六卫的一举一动,他都从街头巷尾听说了,她一定不知道现在的她在镐京百姓中多么出名。
知晓她昨天晚上是被抬出皇宫的,他一夜未睡,今早便进宫向姐姐求了万象国进贡来的奇药,宫中也仅有两瓶,舒筋活络,对因寒气造成的腿疾十分有效。高娴君受宠,两瓶全在她那儿,高峥本来担心她不肯给,谁知道她一听是给大长公主送药,竟然爽快得很。
“大长公主这旧疾算来也是为国征战导致的,你便替本宫将两瓶药都送去,聊表心意。”高娴君把仅有的两瓶全部赐给他,手笔之大方令他惊讶。
不过高峥不是顾乐飞,他向来不会想得太复杂,高娴君这么说,他便真的信了。从皇宫出来之后马不停蹄地往公主府赶,只希望能早点见到她。
高峥的心情忐忑中带着雀跃的。
他并不知道在自己离宫之后,父亲也进宫见了姐姐。
“我的这个傻弟弟啊……”高娴君叹气,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和高峥性别对调,若她生为男儿,何止是今天的贵妃之尊,必是高延仕途的一大助力。
“父亲,我想着大长公主不比从前,让弟弟和她多些接触也好,便依了他的要求,如今估计他已到公主府了。”
高延立在一旁,谨守外臣和宫中内眷的距离,颌首道:“你做得对,我们高家,从来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筐里。”
高娴君担忧道:“但是若他要摔碎全部的鸡蛋,那也是轻而易举啊。”父女俩打的哑谜,换了高峥在一旁,一定是听不懂的。如今高延因为反对税法改制中的一些条文而和司马诚闹僵,司马诚隐隐有要扶植郑青阳和他对抗的架势,这次郑青阳搞砸了陷害一事,司马诚也未发怒,好好给他擦了屁股,这令政治敏感的高家父女起了警觉之心。
好在郑青阳家没女儿,不然高娴君如今后宫之主的架势能不能端得稳,恐怕还是个问题。
面对女儿的担忧,高延只淡淡道:“事情还未到这一步,虽说未雨绸缪,也不可太过明显。其余你不需担心,只要早日诞下子嗣。”
高娴君摸了摸自己依然没有动静的肚子,垂眸不语,她早年喝了太多的避子汤,如今能不能怀上,她根本没有信心。
“父亲,我们向大长公主示好,真的有必要么?”万一惹得皇帝动怒怎么办?年纪越大,她越感觉到后宫女人如浮萍无根,没有一子傍身,根本难以安心。
高延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一下,笑容有些奇异:“不是有没有必要的问题,而是能否抢在人家前面的问题。”
该担忧的不是他,而是司马诚。
南衙十六卫几千号人聚在南衙府前,请求将郑易逐出南衙十六卫的事情已经在一个上午传遍镐京,惊动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