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疑惑,为何不问?”薛贵妃长叹气,端起茶杯轻啄,眼中尽是锐利。“怕他对你隐瞒?!”
“不,我相信若是开口想问,夫君定会告知与我。”这一点她从未怀疑过,只是……“只是担心,贸然开口,引起夫君的伤心事。”父子之间到如今这个地步,绝不会是因为一件小事。夫君虽然不拘礼法,然对于过世的婆婆却孝敬有致,也并非不顾亲情之人。
薛贵妃见她如此说,心下稍宽。虽然霍菡嫣乃是幼弟的心上人,可自己对她了解并不深,充其量也只是打听和传闻,也不知她是否值得少宸放弃一切。不过作为长姐自然希望他们能携手到老,可日子总归是自己在过,若霍菡嫣并非全心全意,自己不但为幼弟不值之外,还带着更深层次的担忧,少宸那边偏执决绝的个性……
“若是少宸不愿意告诉你,长姐也不会多言。”其实也并非薛贵妃不愿意说,只是多年往事堆积而来,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脑中忽然想起昨日所见,心底微凉,也存了心思试一试她。“菡嫣,长姐有一事想求你帮忙。”
霍菡嫣连忙说道:“长姐折煞我了,有事尽管吩咐便是。”俗话说:长姐入母。薛贵妃乃是夫君最敬重之人。无论何事,也断然用不到一个求字。
“好,长姐要你暂留在国公府,不得辟府别居。”只要菡嫣不走,少宸自然便会留下。薛贵妃目光微凝,“父亲的侧室似乎又有了身孕。”
霍菡嫣闻言疑惑皱眉,不明白她说这话是何意?
“昨日在你们的婚宴之上,长姐在侧室的发髻处,见着了母亲当年的陪嫁。”薛贵妃言简意赅的说着。霍菡嫣便瞬间明白了薛贵妃的意思,难以置信的说道:“婆婆的嫁妆怎会在旁人的头上?”
这不可能啊?一般来说,母亲的嫁妆都是留给自家女儿。就算当年薛贵妃进宫,妆奁有礼制管束,也该妥善保管,任何人不得擅动。
薛贵妃面上呈现冷笑,“这便要问父亲了。”自己也不是没有想过,既然用不上那些东西,便都给了菡嫣,或者将来送出一部分给庶妹,谁知那侧室竟如此急切,不但未曾知会一声便拿了去。还敢如此招摇,莫非真当自己在后宫,治不了她!
“听闻那侧室从未给进祠堂,对母亲执过妾礼。如今你才是国公府的正统,也该替母亲教她点规矩,之后长姐要你将母亲的嫁妆尽数收回来。”
“……”霍菡嫣微微有些发怔,其实照着她的本意,根本不想牵扯国公府的诸多纠葛,宅中争斗。她此生只愿与夫君厮守一处,可是如今贵妃这么说,自己若是拒绝,不止面上说不过去,里子也挂不住。何况她说得也没错,自己如今是少宸的妻子、国公夫人的儿媳妇,若就此撇手不管,也是失了自己本分。“一切听长姐的。”
“如此便好。”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霍菡嫣伏在薛严的膝上,细细思量着,怎样才能做到贵妃娘娘交代之事?哎~~让自己扬鞭子还行,可是这内宅争斗之事,自己也不是很懂啊!霍王府中一切简单,从未发生过这些事情。而前世薛少宸虽然有几房妾室,可也断断不敢闹到自己跟前来。
“想什么呢?”薛严勾起食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眼中尽是惬意的笑意。
想到薛少宸的妾室,不自觉又想到方才御花园的淑仪郡主,气恼的起身,“在想你的风流债!”
“……”薛严顿时抚着额头,哭笑不得。“我哪有风流债?”
霍菡嫣皱眉,嗔怪道:“还说没有?你什么时候见过淑仪郡主的?!”淑仪一副要杀了自己的模样,要说他没见过,自己说什么也不信。贵妃可是说了,曾经赐了两房妾室给他。“还有你的那两房小妾,在哪儿?”
“怎么?主母要亲自收拾了?”薛严直接将她横抱在怀中,忍着笑意佯装认真的问道。见她面露涩红,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子……双唇轻触,怀中人的温顺让他不禁收紧手臂,贴着自己的身子,开始厮磨起来。
感觉到气氛越来越不对,霍菡嫣便连忙推开他,躲开他炙热的呼吸,抵着他的胸别开眼,重重喘气,自己可不想在马车上和他那什么……“别转移视线,赶紧交代!美男计对本郡主已经没用了……”这最后一句话说得还没底气。
薛严闷笑两声,手指轻轻一拉,她便感觉自己的腰带松了下来,听着带着魅惑的问道:“真的没用了?”
“薛少宸,住手!”霍菡嫣刚制止他继续下去,却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经被他抬高,额头轻触,四目相对,眼中尽是绵绵情意。“有用还是没用?告诉我,嗯~~”
尾音轻扬,呼吸交织。让她脸色微红,连忙低声回道:“有用,有用!”说完感觉他气息退后,才将自己收拾妥当,将腰带系上,埋怨的说道:“你怎么能这样啊?”
明明自己在‘审问’他,最后怎会变成自己被威胁啊?以前都是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怎么现在感觉反过来了。究竟是自己脸皮太薄,还是他吃准了自己现在对他的心思。坐到另一边,确定他勾不着,才抱着胸冷哼道:“不说拉到,我才不想知道你的莺莺燕燕呢,哼!夫君风流满天下,不算府中的妾室,外头的淑仪郡主,恐怕红粉知己也车载斗量。”
“好酸。”薛严倒是不担心她坐得远了,反正马车总共也只有这么大的地儿。既然她想知道,自己自然也会说。“长姐当年赐下的妾室,三年前我便送与了凤城转运使。只是淑仪郡主,我总共见她不过三次,纯属冤枉!”
“当真?”霍菡嫣眼睛眯着,唇边却不自觉的逸出笑意。
薛严凑上前,细声说道:“是不是真的,你昨夜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昨夜他可是丢尽了脸,虽然后面感觉还好,可是第一次就那么……颜面扫地!
“住口。”霍菡嫣想着昨夜那些旖旎片段,脸烫得出奇,最后不由自主的捂着脸,羞恼的说道:“再说你晚上睡客房去!”
什么是威胁?这才是威胁,只此一句薛严便瞬间噤声。
☆、56|4.18
马车刚到魏国公府的大门,天便渐渐暗沉下去,早已等候在门外的管家立即上来搬了凳子,让车上之人下来,再弯腰拱手,恭敬的说道:“禀公子,国公爷方才吩咐,让您与郡主从宫中归来后,一同前往雍锦堂用膳。”
霍菡嫣下意识的抬头,看着身旁目光微沉的薛少宸,略微思索后笑着说道:“夫君,既然是公公让咱们过去,可不能失了礼数。”今日这晚膳,恐怕并不单纯。若是运气好,倒是可以见一见那所谓的侧夫人,名义上的姨娘。
“你决定便好。”见她眼露狡黠,薛严也是会心一笑。随后对管家吩咐,让碧霞苑的小厨房做几样郡主爱吃的送到雍锦堂来。
魏国公府乃是先皇所赐的抚远大将军府扩建,总共有七个院子和一座祠堂。魏国公居于雍锦堂,居如其名,雍容华贵,繁华似锦,因国公夫人早逝,是以雍锦堂并无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刚进院子,便见到魏国公面色极差的坐在首位,右手坐着侧夫人,她身后的幼女在奶妈的怀抱中已经酣睡。
“父亲大人安好。”薛严唇角微勾,眉目间尽是肆意和嘲弄。随意拱手也不等魏国公发话,便牵着福身完毕的霍菡嫣朝左侧走去,双手用着巧劲,便让她坐下。一边眼神朝着外门面露诧异的管家看去,用傲慢且调侃的口气说道:“哟~~如今国公府里的奴才倒是失职得紧,连座位都未给本公子准备,是打算让我站着?!”
霍菡嫣被他按在凳子上,还略微惊愕。如今听他开口才发现自己太过粗心,这晚膳的桌旁便只有三张凳子。看魏国公此时阴冷的眼神,便知此番为难的不是夫君,而是自己。眼神微撇,对面侧夫人的神色及其不自然,心中微怔之后不免暗自冷笑,莫非这打的主意是让自己站着侍候,不说自己乃是郡主,伺候正经婆婆还说得过去,她不过是侧夫人,有这资格吗?!
管家立刻惊恐咒骂着侍从,连忙让人再搬张凳子进来。
“莫管家,老眼昏花便应告老还乡,否则将来闹出笑话,丢的可是父亲大人的脸面。”薛严似乎并未看见魏国公此时的脸色,轻掀衣摆坐下。看着桌上的晚膳皱眉,食指敲了敲桌子的边角。“醋鱼,酸紫兰……啧啧。”见他唇角微撇,拿起银质的筷子夹了一颗蛋皮卷肉,刁钻的问道:“这什么?孵小鸡啊!”
“噗嗤……”虽然魏国公额头青筋突起,似乎立马就要发怒的模样。霍菡嫣还是忍俊不禁,孵小鸡……以前若是见他如此胡闹,定是要恼。可是如今除了略显无奈之外,便是觉得有趣。
莫非自己也跟着学坏了不成?
魏国公似乎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一道闪光手中的筷子便脱手而飞,直直的射向薛严的脸上。“夫君小心!”霍菡嫣刚来得及喊出声,便见筷子从蛋皮卷肉的中间飞了出去,留下一地的鸡蛋和肉馅末。薛严倒是神色不惊,动了动手指,筷子相撞发出哧哧的声响,“父亲大人可失了准头。”
“畜生!”魏国公狠狠拍桌,暗恨不知是哪辈子造了孽,竟然会生出薛少宸这种,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的儿子。先是不顾自己的命令,滞留边城不归……好,最后收复城池让自己颇感自豪。而后否决魏国公府与云王府的联姻,娶了霍菡嫣,哼!竟然找了贵妃撑腰,这让自己和云王缓解关系的策略再一次崩盘。本想刁难霍菡嫣一番,将来在云王面前也好有个说辞,可这孽子竟然处处捣乱,坏他计划。可知就因云王那是正统皇家血脉,如今朝堂之中,已有一半的势力尽数倒了过去。“连规矩礼法都抛到天边去了!”
“礼法?父亲莫非忘了,少宸从来就没拘过什么礼法。”待管家端了几道小菜上来,薛严一脸悠闲的放下筷子,呈上一碗汤递到霍菡嫣面前,“仔细烫。”
霍菡嫣扯了扯嘴皮,点头。
“哼——迟早有一日,你定会毁在你的肆意妄为上!”魏国公面色发青,这顿饭还如何吃的下去。当场甩袖带着受到惊吓,而微僵的侧夫人离开大厅。
看着面前的薏仁汤,霍菡嫣也吃不下去啊!担忧的看着看不出神色的薛少宸,“夫君……”早知会如此,自己定不会说要来,也不会闹得如此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