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他从义襄郡回来,父亲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兰陵沈氏本来就该交给你的,我将你立为宗子也是分所应当。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成为宗主之后,能像我一样,处处以家族利益为第一考量的对象。还有一点,就是希望你能善待你的二弟一家人。”
沈昀当时对他说:“只要二弟不作出欺师灭祖的事情来,我必保他一世平安喜乐。”
这些事情,他自然不方便和女儿说起。只是转换了一个话题道:“你母亲对你惦记得很,你若是觉得好些了,就去看看你母亲吧。”
沈沅钰点了点头:“我也正想去给母亲请安呢。”话音未落,就听见一个惊喜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姐姐,姐姐,我姐姐醒了吗?”
帘子一挑,沈沅舒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看见沈沅钰好端端地坐在那里,就是一阵狂喜,一转头又见父亲也在坐,急忙规规矩矩地上前来给父亲见礼。
沈昀看见小女儿比以前活泼大方了不少,脸上就露出了一丝笑容。回头赞许地看了沈沅钰一眼,这都是大女儿的功劳。
沈沅舒见过了父亲,过来拉着沈沅钰的胳膊道:“姐姐你总总算是醒了,这几天把把我都担担心死了!”
沈沅钰笑道:“你担心什么,不过是爹爹给我吃了一剂安神药,让我多睡一天而已。我正想着要去给娘请安呢,正好你陪着我一道过去。”
沈沅舒就去看沈昀。沈昀道:“你们去母亲那里坐坐吧。我外面还有些事务要处理。”过几天老太爷便要为他举办立宗子的大典,他是真的很忙。
姐妹俩恭送父亲离去,然后手拉手去了周氏的屋里。这几天沈沅钰昏迷,周氏担心的不得了,每隔半个时辰总要派贾嬷嬷过去看看,见沈沅钰完好如初高兴坏了。
母女三人说了一阵子话,三太太四太太五太太带着房中的女孩过来探望,不大一会儿,白姨娘也带着沈沅璧来了。老太爷要立沈昀为宗子的事儿早就传遍了,众人对待周氏和沈沅钰的态度与以往大不相同。
五太太是个心直口快的,见一家子女眷都聚齐了独独少了小二房。就有些不喜,“大嫂,小二房那边,到现在还是不肯和你们来往吗?”
小二房对沈昀和沈沅钰的所作所为周氏还是知道不少的,她的脾气是很好,可是脾气再好,也不可能原谅这样的人,她的笑容就淡了下来:“所谓人各有志,这种事咱们也强求不了。”
五太太道:“这些年,湖阳郡主的所作所为咱们可全都看在了眼里,她那样的嚣张跋扈,处处针对大嫂和侄女,错都在他们小二房的一方。大哥昨天亲口保证了,只要小二房以后安安分分的,从前的事情全都既往不咎,他们倒好,竟然还摆着架子,难道要等大哥大嫂登门向他们有错的一方道歉吗?”
五太太从前没少受湖阳郡主的欺压挤兑,如今小二房摆明了要是失势了,她又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自然落井下石。更何况,最近正有一件事,叫她恨透了小二房。
就是沈沅珍和郗杰的婚事。
沈沅珍在长沙王府和郗杰有了苟且,不知怎么就被人传扬了开来,沈家小姐的名声一下子可就被带累了。沈沅思、沈沅钰、沈沅珍、沈沅依已经找好了婆家,还好些,接着往下的可就不好说了。眼看着五太太膝下的十小姐、十一小姐也快要十岁了,五太太正准备着相看几个准女婿,慢慢地培养着,这事儿一出,原本有意和五太太结亲的贵太太们,全都躲得远远的,眼看着连六少爷也要被连累,所以五太太简直恨死了小二房。
五太太道:“小二房自己不要脸,还要带累家中的姐妹兄弟跟着丢脸,当年那位湖阳郡主不就是,嫁不成哥哥,一转脸就跟了弟弟,如今她教出来的四丫头,又能是个什么好东西……”她这一气之下什么狗皮倒灶的事儿全都冒出来了,湖阳郡主这个二嫂也不肯再叫了。
三太太忍不住就皱了皱眉:“五弟妹,你少说两句吧!”
五太太说完之后也后悔了,这不是把沈昀和周氏全给绕进去了吗,她也是个爽直的性子,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你看我这张嘴,就是没个把门的,大嫂你可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我一直就是这个性子来着,这么多年了你也知道。”
周氏连连道:“快停手快停手!你说的都是实情,我自然不怪你的!”
沈沅芷和沈沅璧都在一旁死死揪着帕子,心里恨得不行,长辈们说话轮不到她们插嘴,她们正到了该议亲的年龄,可是沈沅珍这事儿出来,受到最大影响的就是她们两个了。尤其是沈沅璧,白姨娘已经为她找好了一门不错的亲事,乃是庐江朱氏一位嫡系子孙。
那庐江朱氏虽只是二流门阀,这位嫡系子孙却是文武双全,模样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因为家族几位重要人物的升迁上头,要借助兰陵沈氏的力量,因此有意和兰陵沈氏结为亲家。嫡女他们是不敢求娶的,便盯上了沈沅璧和沈沅芷,白氏用了不少的手段,才和朱夫人搭上线。
朱夫人相看过后,对沈沅璧颇为满意,双方已有了默契,只等着沈昀回来朱家就上门提亲,哪知道沈沅珍的事情出来之后,朱夫人就找出种种理由,再不肯与小大房接触。那庐江朱氏就算再落魄也绝不愿意为嫡子娶一个名声不好的姑娘做正妻,这亲事眼看着是黄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