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昀微笑道:“这件事从头至尾就是一个阴谋,算计的就是我们小大房,以父亲的睿智,不会看不出来吧!”
沈弘神色微微一变,他当然看出来了,可是这种家族的丑事怎么能够这样宣之于口的。“你可有证据?若是没有证据,这样的话就不要再说了。免得传出去坏了咱们兰陵沈氏的百年清誉!”
沈昀其实也是个心机颇深的人物,可是对着父亲就有些不淡定。他对父亲的感觉十分复杂,既佩服又怨恨,不断学习他的为人处世,却又有一丝淡淡的鄙视他的处世哲学,那种感觉真是分外的怪异。
“父亲现在这样处置,不觉得对咱们小大房十分不公平吗?”
沈沅钰见再不说话,父亲就要和祖父拧起来了,赶紧开口道:“祖父息怒,爹爹也是心疼八妹妹,所以才会如此激愤!八妹妹这次受了太大的惊吓,到现在仍是噩梦缠身,不能入眠……她和小叔叔,一个大家闺秀,一个冲龄稚童,竟遭遇这样的事……也难怪爹爹气成这样!”
沈弘看了沈沅钰一眼,上次祝姨奶奶的事,沈沅钰的大度表现还让他印象颇深。
这个时代对于女子的束缚和禁锢还没有宋明时期那般变态,也有女人参与男人的事务之中的,可是毕竟不多,这次他见沈昀带着沈沅钰来和自己商量这件事,就知道沈沅钰应该有些过人之能的,见她说话得体,在自己这个家族宗主的面前也是不卑不亢,态度平和自然,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从前没发现,孙女之中,竟还有这样的人物。
沈弘是明白了,这对父女今天是给自己施压来着,非得逼着自己处置小二房不可了。他尽量放柔了声音说道:“你们受的委屈我又怎么会不知道。旭儿是我的儿子,舒儿是我的亲孙女,我也想替他们出气。可是如今陶管事已死,所有的线索全都断了。吏部侍郎杜氏父子应该知道些什么,不过他们是朝廷命官,咱们也没法提审……总不能以莫须有的罪名处置咱们沈家的族人吧?”
沈沅钰等的就是他这句话:“若是咱们有办法令幕后黑手亲口承认这件事呢?”
沈弘道:“我自然秉公处置,绝不徇私!”
“既然如此,”沈沅钰微微一笑,“就请祖父等咱们的好消息吧!”
陶管事之死就像是一粒小石子投入到湖中,激起的那一点点涟漪很快就消散于无形了。陶管事死了的当天,庾征就派人给沈泫送来一张字条,上面只写着六个字:后患已除,安心!
沈泫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神色轻松地看着那张字条在烛火下燃成灰烬。
本来以为事情到此就结束了,却没想到老太爷像是忘了小二房一样,依旧派人将他们看得死死的。沈泫和沈沅珍一时间全都忐忑不安起来。
如此过了数日,沈沅钰在下人们居住的裙房中腾出一间,作了鸾娘的灵堂。鸾娘毕竟是个下人,沈沅钰再怎么抬举她,也不可能将她从东府里边发丧。饶是如此,她也是从棺材铺里定了最好的棺木,又请了专门的和尚和道士来给鸾娘做法事念经。
府中的下人们一时都说三小姐仁义,对一个丫鬟能做到这样,那真是仁至义尽了。很快更多的谣言流传开来,说是鸾娘死得冤屈,一连几天托梦给三小姐,不肯好好地重新投胎做人。更有人说自己夜深人静的时候看见鸾娘的鬼魂在府中游荡!
一时间传得神乎其神的,这种风言风语很快传到了小二房。沈泫和沈沅珍遗传了湖阳郡主的脾气,向来胆大,并不将谣言放在心上。
这天下午,沈沅钰带着彩鸾和彩凤再一次来到小二房谦退堂。谦退堂虽然被看了起来,却是许进不许出,沈沅钰到这里来看大哥哥和四妹妹,护卫是不管的。
这些天沈泫和沈沅珍被关在这里,虽然一日三餐都有人送,并不曾克扣了他们,可是心里还是长了草似的十分不安,所以来的人虽然是对头,两个人还是全都出来见沈沅钰了。
沈沅珍一看沈沅钰的样子就笑了起来:“几日不见,三姐姐怎么变得这样憔悴起来了?”沈泫也是一脸讥讽的笑容。
原来沈沅钰面色蜡黄,眼下是大大的青黑色的眼袋,一看就是没有睡好,精神十分的萎靡不振。
沈沅钰在椅子上坐好了,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道:“大哥哥,四妹妹,你也莫要笑我!我这两天被鸾娘折磨的吃不好睡不着,自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沈泫和沈沅珍对望了一眼,沈沅珍微笑道:“你倒是说说看,鬼神之事,我也是听说的多了,可偏偏从未见过,正好听个新鲜。”
沈沅钰无精打采地道:“也没有什么!只是我一闭上眼睛,就看见鸾娘满脸鲜血地站在我的面前,脑袋上破了一个大洞,汩汩向外流血,然后不断地对我说,小姐,我死的冤枉,你要给我报仇啊!不要放过害我的人!就这么来来回回的几句话……”她把鸾娘的样子说的十分详细而且恐怖,最后她捧着自己的脑袋,“我这几天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