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帝正与一帮文人在镜心湖的画舫上吟诗唱和。
丝竹声声,舞袖翩跹,酒香宜人,佳句频出,承安帝一身月白道袍,做书生打扮,正在惬意间,见李鹤林的徒弟小太监李明来了,便招手让李明过去。
听了李明的回禀,得知阿沁来了,承安帝大喜,忙悄悄离开了。
阿沁正与虞林和宋岩议事,得知承安帝来了,当即起身去迎:“父皇!”
承安帝一见阿沁就开心,眉开眼笑道:“都平身吧!”
阿沁安顿承安帝坐下,便直接说起了正事:“父皇,辽东那边发生了些事……”
他懒得说,便吩咐宋岩:“宋大人,具体情况你来说吧!”
宋岩便起身行了个礼,开始讲述辽东发生之事。
承安帝知道阿沁等闲不来烦他,现如今过来,一定是有大事要和他商议,便凝神认真听着。
阿沁有些渴,见茶是李鹤林亲自送来的,便端起来看了看,发现茶香浓郁,茶色碧青,是上好的玉叶,便抿了一口。
宋岩说话极有条理:“……辽东女真首领王杲劫掠旅顺城,掳走城中百姓一万八千人,抢走财物无数。守将韩晨光迎击王杲,辽东总兵袁玉成申斥韩晨光,认为韩晨光启衅,破坏辽东和平局面,不利于朝廷安抚女真部族,双方互相上疏弹劾对方……”
承安帝听罢前因后果,看向宋岩:“宋大人的意思是——”
宋岩沉声道:“启禀陛下,臣以为西北战事刚刚平息,不如由内阁下谕,申斥韩晨光启衅,安抚女真部落,待大周国力增强,再做定夺。”
承安帝看向虞林。
虞林坦然道:“陛下,臣和殿下意见一致。”
阿沁喝了热茶,嘴唇烫得有些红,蹙眉正要说话,却被承安帝打断了。
承安帝先吩咐李鹤林:“李鹤林,给阿沁的茶怎么是烫的?!”
李鹤林忙跪下认错。
阿沁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父皇,这不是重点——”
承安帝却道:“阿沁,你别喝太热的茶,对嗓子不好!”
阿沁:“……好!”
他把茶盏推到一边,然后缓缓道:“父皇,儿臣带来了两份存档的奏章,儿臣摘录了几段度给您听听吧!”
承安帝点了点头,给李鹤林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给阿沁准备温度正好的茶。
阿沁从流风手中接过两份奏章,展开后看了看,读了起来,声音清冷:“父皇,这是许灵的奏章,‘辽镇边长二千余里,城寨一百二十所,三面邻敌。官军七万二千,月给米一石,折银二钱五分,马则冬春给料,月折银一钱八分,即岁稔不足支数日。戊午大饥,士马逃故者三分之二,饿莩枕籍’。”
读罢,阿沁抬眼看向承安帝,桃花眼幽深,带着一抹恨意:“这就是辽东总兵袁玉成治下的辽东卫!”
承安帝悚然而惊,却沉默不语——袁玉成是袁皇后的胞弟,是他的小舅子,他一直容忍着,没想到辽东糜烂至此……
阿沁又拿起另一封奏章:“父皇,这依旧是许灵的奏章,‘臣请朝廷振恤,实军伍,招流移,治甲仗,市战马,信赏罚。黜懦将,创平阳堡以通两河,移游击于正安堡以卫镇城,战守具悉就经画……然此几项仅能治标不能治本,若想治本,须平女真,定辽东,建坚城’。”
承安帝垂目思索良久,这才缓缓道:“阿沁,十月十六过后,朝政悉交付与你,你来定夺吧,朕绝不干预。”
阿沁等的就是承安帝这句话,当即微笑道:“父皇,儿臣明白!”
见阿沁微笑,心情显见很好,承安帝当即道:“阿沁,选妃之事,是不是该提上日程了?”
正好虞林和宋岩都在,他们家中都有适龄女儿,此时当着他们的面提这件事简直是恰到好处。
虞林和宋岩闻言,果真都双目炯炯同,看向太子殿下。
阿沁一脸莫名其妙:“父皇,我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哪有时间选妃?”
他想起往事,忙道:“再说了,父皇您承诺过的,儿臣的婚事由儿臣自己定夺!”
承安帝:“……”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谁知道阿沁这小崽子居然如此不开窍,十八岁的人了,连个侍寝的女人都没有……
承安帝看了宋岩和虞林一声,见他们都热切地看向自己,知道这两位朝廷栋梁如今都寄希望在自己身上,只得硬着头皮道:“阿沁,阴阳和谐,此乃天道,人总是要成亲的,成亲了才能诞下后代啊!”
阿沁一本正经道:“父皇,儿臣询问过好几位名医,都说男子二十五岁左右诞下的后代更聪明更健康,而且据说男孩子的智商更随母亲,儿臣要慢慢寻找一位聪明理智生得也好看的女子,等儿臣二十五岁了再成亲生子。”
承安帝:“……”
他睨了阿沁一眼,心道:阿沁小崽子,你生父生母生你的时候,一个十七岁,一个十六岁,你为何如此聪明理智又好看?
啊,是不是被打脸了?
可是阿沁是他的心肝宝贝儿子,他不能当着大臣的面给阿沁没脸,只得面无表情忍着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