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永利花庄外头,无病与人交涉好了,才打开马车门,朱翊钧先下马车,转身把王容与,两个女儿抱下马车,无虑和昭宜的大宫女未央从后面过来陪侍。
自有永利花庄的伙计过来迎接这非富即贵的一群人,“官人,太太,今日想买点什么?”
“随便看看。”朱翊钧说,“有顺眼的就买了。”
“官人,太太这边请。”伙计说,“这时节芍药,金雀花,长春花开的最好,其次碗莲也到了打苞的时候,带回去养上几日就能开花,若是看上什么花种,没到开花时节也可买回去,保证苗壮,怎么养都能火,若是家里的花匠没养过,咱们这还能有花匠亲自上门指导怎么种。”
花庄里头并不是像王容与想的那样,花团锦簇,也有一盆一盆开好的花,但是都在运输的过程中,伙计带着他们一行人去一个一个的长砖房,里头一排排的就都是花苗,一个屋子是一种,屋子里头温度比外头高点,还有粪肥的味道。
荣昌皱皱鼻子,“母,母亲,这里的花还没有家里的园子里的好看。”
“有还好一点的吗?”王容与问,“这些可不是送到大家院里的货色。”
“看样子瞧着是老主顾。”伙计说。“好货色自然有,但多半已经有主了,太太要看也使得,只是要买的话,多半就得先定着,到再有了再送过去。”
“看看吧。”王容与笑说。
“你还有力气吗?”朱翊钧担心的问。
“走几步不碍事的。”王容与宽慰她说,伙计带着她们穿过几个院子,然后穿过一道长长的紫藤花廊,紫藤真是盛花期,一朵叠一朵,密密麻麻,透着股仙气,荣昌仰着头,“母,母亲,我想在我的院子里也弄个这样的。”
“就从我的院子到妹妹的院子,中间的长廊种这个花好吗?”
“紫藤花算不上名种,但是做为爬藤花来说,比单个的盆景看起来更有气势。”伙计说,“这还有爬藤蔷薇,花期比紫藤后,也比紫藤长。如今爬藤蔷薇还是个稀罕种。”
“那个花开起来也比这个漂亮吗?”荣昌问。
“更漂亮。”伙计说,“那花的颜色,更丰富。”
到了里间,花就不像大白菜似的种一垅,而是都有这专有的花坛,名贵花种,还有花色奇特的,荣昌和昭宜看见什么都想问,问完了后就说想要。王容与和朱翊钧在后面笑着看着她们。
“这些花都是供奉到皇宫的。”介绍到芍药时伙计说,“红云映日,冠群芳,紫袍金带等等,花型大,色艳,尤其得宫里贵人喜欢。这些花呀,你们看看就成,供奉宫里的花,外面不能卖。”
“真的吗?”昭宜怀疑的看着他说,“如果我出双倍的价,也不能卖?”
“小姐,这不是有钱没钱的事,这是身份的象征。”伙计说。“小姐要是喜欢芍药,这还有赵云粉,冰清,墨紫楼,花红重楼,这些也是名种,花也好看。”
“这些花为什么不能送进宫?显然是哪里不好吧?”昭宜说。
“那可不是这么说的。”伙计解释道。“只这宫里的内侍监过来选,选中哪个就送哪个进宫,选的多是花量大的,毕竟在宫里摆着,要时换时新,所以选量大的,有些花娇贵,产量又少,便是名种中的名种,内侍监也不会选,自然就进不了宫。”
“那不是说,宫外的花比宫里的花更好吗?”昭宜问。
“何止是花呀。”伙计笑说,“便是食材,宫里选进的都是些常见的,一些时鲜,宫外随意吃的宫里就吃不到。”
“为什么?”荣昌问。
“你想啊,时鲜不是时时都有,要是宫里主子娘娘吃的好,天天要吃,那你从哪里变出呀,顶好啊,就是别上,什么事都没有。”伙计乐呵呵的说。
“好好介绍你的花就是。”陈矩瞧着越说越不像就开口制止道。
伙计忙收敛起来,又不厌其烦的介绍花来,说着不觉得,不知不觉也有大半个时辰,无病提醒道该走了,不然底下的行程要误。王容与点头,她对无病说,“大小姐二小姐说喜欢的花,都定一二,若是暂时没有的,先等着,过后再一起送到府上。”
无病点头。
伙计见是个大主顾,也不觉得这半日唇舌白费,送走人上车,陈矩塞了一个荷包给他,“便是要等的,你安排安排,尽早给送过来了。”
伙计刚想说这不合规矩,掂量掂量荷包的分量后也不说话了,只点头道,“放心等着,明日一早准妥当送到。”
荣昌到车上还与昭宜商议,哪些花摆哪儿,说到兴头,还要拿纸笔写下来,“先歇歇,喝口水。”朱翊钧道,“走这么半天都不见累,哪里有千金小姐的样?”
“我不是千金小姐啊。”荣昌说,“我是公主,能抵十个千金小姐吧。”
“所以你就比十个千金小姐加起来还有用是吗?”朱翊钧笑问。
“身体好些并不是什么坏处。”王容与说,“只是你们收点力气,等会到庄子上更有好玩的。”
“真的吗?”荣昌道。
马车直接驶入庄子,要先稍作休息,用了饭再说其他,房间和膳食是无病一早安排好,舒适一如在宫中,膳食安排上也有许多野味,有一味菇子,荣昌和昭宜都吃的十分喜欢,说想回宫也能吃这个。无病解释说,这菇子在山野中很难得,便是这一盘,便耗费了几个凌晨去寻,而且等过季了就再也找不着。
昭宜若有所思的点头,“所以人人都以为皇宫里的就是最好的,也不尽然。”
用过膳后,王容与让荣昌和昭宜去换一身衣服,嘱咐穿长靴,到庄子里,四处都是土地,容易弄脏。等到两人走后,朱翊钧便道,“公主要吃那个菇子,着人去寻,起码到过季前,公主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三郎这是怎么了?”王容与笑问。“怎么和菇子置上气了。”
“朕就不信了,朕富有四海,公主想要吃个菇子都没得。”朱翊钧不满说。
王容与倚着他给他捶背,“你这样做派,日后就是我的宫人想贴心给我弄点新鲜的都不敢了。”
“这时鲜不能保质保量,如果宫里一定要,集四海之力不是不可以,但是多少在途中就耗费了,又何必呢?”
“比如南方的时鲜,在南方便是贫苦人都能吃的,这北方的人,举着钱也吃不到,不也是常有的事,看看自己吃别人没有的,是不是多过于别人吃我们没有的。既如此,还有什么好计较的。”王容与说。
“这就是底下人懒惰的事。”朱翊钧不满的说。“便是浪费,也是他们的错。”
“后宫里有多少主子,就有几倍与主子的人数伺候,在此外,更是有数不胜数的人为宫廷服务。”王容与说,“别看陛下只要餐桌上多一道菜,后面还不知道要增加多少人去为此奔波。”
“如此不是浪费是什么?”
第二百五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