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依照王容与知情识趣的性格来看,这个彩头十有八九是和陛下有光。王芷溪心里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拔得头筹。
陛下书房里挂着一盏走马灯,等皇后的字在后宫里出名后,自然有人知道那个灯就是出自皇后手。
这次皇后娘娘说要做花灯,就有不少人想照样子做题字走马灯。
“陛下要在花灯中评选一个最佳等。”王容与自然不知道后宫里为个花灯也生了许多心思,她对陛下说,“奖励我还没想好,陛下觉得呢?”
“朕可不相信你没想好。”朱翊钧说。
“我原本想着,陛下选的优胜,就让陛下连着召宠三日。”王容与说,“陛下临幸后宫不以美貌,而以才行,真是千古明君。”
“少给朕带高帽。”朱翊钧笑道,“这也不能掩饰你就把朕当彩头了。”
“后宫中的女人求什么,还不是求陛下垂怜。”王容与说,“我现在并未说奖励是什么,陛下要是不许,那就换别的。”
“那如果朕选的是你的呢?”朱翊钧问。
“我的不算。”王容与说,“陛下要再挑一个。”
“你还当真是高风亮节。”朱翊钧说,“那便依你的吧。”
“多谢陛下。”王容与说,她从朱翊钧怀中起身,“陛下,时候不早了,我们换了衣服去宫后苑赏灯吧。”
“还要换衣服?”朱翊钧奇道。
“陛下,我好久没穿在家中的衣服了,陛下陪我吧。”王容与说。
王容与和朱翊钧换上民间的衣服,朱翊钧穿着明黄袍衫,上面的纹饰是元宝以及五蝠捧寿,花纹都是用金线绣的,金光闪闪。王容与则上身是藕色交领琵琶袖上衣,上绣鲤鱼戏莲,下着十幅朱红长裙,只在在裙幅下四五寸处同绣鲤鱼戏莲,行动间鲤鱼跃与裙上,栩栩如生。
“这衣服是梓童要求做的吗?”朱翊钧看着自己衣服上的纹饰,“感觉自己成了行动的金元宝。”
“金元宝还不好。”王容与说,“人人都爱金元宝。”她让朱翊钧坐下,把他头上的金龙冠取下来,“装扮就要全套,陛下戴着这个四方平定巾。”
朱翊钧对着镜子左右照照,“这跟头上顶着一个书橱似的。”
“谁家的书橱只有这般大小?”王容与笑陛下夸张,“那怕是里面装的是小人书。”
王容与自己梳了一个单螺美人髻,戴白狐镶红宝卧兔儿,髻上插一支单珠流苏钗。朱翊钧坐在一旁给看她梳妆,“朕给梓童画眉。”
妙容拿着黛笔停在原地,王容与看着朱翊钧,“可是我习惯妙容给我画了,现在我自己都不会画了,都指着她呢。”
“朕给你画眉,举案齐眉,正月里讨个好兆头。”朱翊钧说。
王容与只能让妙容把黛笔给陛下,朱翊钧倒是画的挺开心的,画完还对王容与嘚瑟,“看吧,画的挺不错的。”
王容与微笑着应和,但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怎么看怎么觉得眉毛突兀,她使个眼色给妙容,让她等一下改一下眉毛。
朱翊钧支着手在边上等,不一会儿又说,“怎么女子化妆要如此长的时间?”
“随便画画当然快,要画的好看就要花时间了。”王容与说,“陛下等不及了,去外面喝茶可好。”
“不好。”朱翊钧说,“朕在这看着你。”可惜他总忍不了不说话的,片刻后又问,“你这衣服上绣的什么花,好像不常见。”
“绣的锦鲤,转发这条锦鲤,新年有好运。”王容与调皮的说,等朱翊钧不解,她才笑说,“鲤鱼跃龙门也是好寓意。”
“去年这个时候我还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家的姑娘,今天就成了皇后,这不是鲤鱼跃龙门是什么?”王容与说。
“调皮。”朱翊钧道。
出殿门时要裹上大氅,像王容与,更是裹上披风,头发都要罩的严严实实,朱翊钧看她,“既然都要罩住的,那头发和妆还有必要画的那么漂亮吗?”
“陛下不是看见了。”王容与说,“那就有必要。”
王容与手里握着暖炉,还有一个暖炉要递给朱翊钧,朱翊钧不要,朕火气旺,不用这娘们兮兮的东西,王容与只能一手握住暖炉,另一支手让朱翊钧握着,给他传递点热量。
“梓童的手软绵绵的。”朱翊钧说。
“陛下好好握着。”王容与说。两人未坐步辇,自小道去了宫后苑,宫后苑灯火通明,人却不多。
朱翊钧看着王容与,奇怪,不该只有这些人的。
“嘘。”王容与比个手势说,“我们偷偷看了回去,等会还要陪两宫太后来赏灯呢。”
“故意来早了。”朱翊钧笑道,“你的小脑袋瓜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本来我想一个人偷偷来的,但是陛下在坤宁宫,若是将陛下撇下,我担心陛下又对我心生不满。”王容与说,“带着陛下来,想要偷偷的程度可是很困难的。”
“到自己家后院来到底为什么要偷偷的?”朱翊钧失笑。
“单纯的赏灯。”王容与说,“等会陪同太后来,说话分神,难免就不能看的细致。自己每年都要做花灯,也有时常偷师才能有灵感啊。”
朱翊钧任由王容与拉着在花灯里穿行,除了人少,倒真的和一对普通夫妻一样在上元佳节出来赏灯没有两样。朱翊钧握紧了手中的手,在他眼里,兴致勃勃的王容与,比花灯更好看。
“这些精巧的,一看便知是尚功局做的。”朱翊钧说,“这么多字灯,可能就是后妃们做的吧,字不若梓童好看,也敢做字灯,不过是自取其辱。”
“陛下。”王容与说。“第一年没经验,不会做很正常,以后就好了。再者,我觉得也有很多做的不错的。”
“这个牡丹仙子灯,还有那个做成花瓶样子的灯,灯是假花瓶,却是斜插一支梅,不是很有意思吗?”
“诺,还有这个简陋的荷花灯。”朱翊钧发现了一个四个巴掌大的荷花灯,可见是主人只会做巴掌大的荷花灯,如今刻意放大,手艺却不过光,荷花瓣要掉不掉,很是凄凉。尤其这灯正好放在珠光宝气的牡丹仙子灯旁,更显寒碜。
王容与去挪了荷花灯,下面写着宫和妃嫔的名字。动作背对着陛下,陛下不曾看见。王容与又仔细放好,“这个虽简陋,但是一看便知一定是亲手做的。”
“一个好的花灯,不是熟练手艺人,做来也是麻烦琐碎,别的不说,她把我的话听进去了,此心可嘉奖。”王容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