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春燕惊到了:“哎呀,这是我们班长!”
谭树礼当然知道孙跃进,他还知道孙跃进之前在宿舍偷乐,认为顾清溪喜欢他。
他对孙跃进是没什么好感的,他想找顾清溪,担心顾清溪,并不想找什么孙跃进,不过现在一条人命在这里,当然不可能不救,当下组织了几个女生使劲拽着孙跃进,三四个男生在上面抬木椽子,总算是把孙跃进拽出来了。
拽出来的时候,他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谭树礼警觉地发现,他手里还攥着一双鞋子,那是一双乡下姑娘会穿的手纳底子薄棉鞋。
谭树礼马上对着孙跃进逼问:“顾清溪呢?这是不是顾清溪的鞋子?”
旁边的彭春燕认出来了:“对,这是清溪的鞋子,没错!”
一时忍不住扯着孙跃进问:“清溪呢,你在这里,那清溪在哪儿呢?你怎么过来这里?”
然而孙跃进哪里答话,他紧闭着双眼,痛苦地呻着,根本是一个人事不知。
谭树礼看过去,却见孙跃进大腿上都是血,和泥混在一起,看不清状况,不过应该是刚才被木椽子砸中了。
没办法,谭树礼只好招呼人来抬孙跃进,把孙跃进送医院。
很快那边过来不少人,帮着抬孙跃进,又帮着继续找人,这些人中,其中一个穿着军绿大衣,长得格外健壮高大。
他径自走过来:“我是顾清溪的同村,她人呢?刚才找了哪里?什么情况?”
他的声音非常沉,沉得像是每一个字都被石头压着。
谭树礼愣了下,不过还是连忙道:“这一片都找过了,不过没找到顾清溪同学,只找到了他们班的孙跃进,我想着带着人在别处找找,没准在别的地方。”
这么说话时,他看过去,对方长得容貌深刻,在这深沉的夜色中,犹如美术杂志上西方的雕像。
“孙跃进,你们在哪里发现的他?”
明明对方只是问问而已,谭树礼却感觉到对方身上那种倾轧的气势,而自己却不由自主地回答他的问题。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忙说:“就在这里,他被木椽子砸中了腿,这里。”
说着,他指了指发现孙跃进的地方。
萧胜天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头,蹲下来,仔细地观察着那一片的地形:“这不是宿舍内,这是在宿舍外面墙角下,房屋倒塌,那根木椽子可能是倾斜着下来,恰好砸中了他。”
谭树礼:“对对对,是这样。”
这些他其实隐约意识到了,但并没去想,被他这么说,感觉分析得很有道理,自己也恍然大悟。
不过——
谭树礼还是劝说:“这里都已经找过了,翻遍了,肯定没有了,我打算带人去那边找找。”
萧胜天起身:“好,辛苦你了,我先在这里看看。”
谭树礼看他也是很关心顾清溪的样子,其实想劝他不要在这里浪费精力了,因为他们真得已经翻遍了,就连那些土坯都已经找过了,但是看他那样子,不像是能被自己说动的,也就没说什么,带着人过去那边找了。
离开后,谭树礼不由往后看了一眼,却见夜色中,那男人蹲在废墟前,正专注地看着什么,便说了句:“这是顾清溪的同村吗,看着倒是挺关心清溪的。”
彭春燕正抹眼泪,听到这话来了一句:“这是萧胜天啊!”
谭树礼:“哦,萧胜天?”
这个名字好像有些耳熟。
彭春燕:“就是给县生产资料局弄化肥的那个萧胜天啊,听说咱们县不少化肥都是他弄到的,和清溪是邻村,平时好像一直和清溪家有来往。”
谭树礼听了,不说话了,他想着没找到的顾清溪,又想着刚才那个男人举手投足间的沉稳,明明看着应该是差不多年纪,但是总觉得自己和人家差别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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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胜天仔细地观察过那边坍塌下来的废墟,皱眉站在那里好半响没动。
他是夜半时候,觉得外面响动大,出来打听了下,知道县中学出事了,才赶过来的。
他过来的时候,听说顾清溪出事了,已经问过几个女生,知道这里的大概情况,顾清溪应该是过来这里叫高四的女生,如果她离开去了别处,从时间推断,应该不至于赶上,而最大的可能是,她就在这里,只不过恰好没被找到。
况且,孙跃进也在这里出事了。
孙跃进怎么会在这时候来高四女生宿舍,而且恰好是清溪过来的时候?
萧胜天隐隐觉得,顾清溪应该是和孙跃进一起出事的,或者说房屋坍塌的时候,他们应该在一起。
他眯起眼睛,盯着眼前这一片废墟,夜色冷沉,雨水萧萧而下,正如那一晚他送她走进校门。
当时她抱着自己的书包,羞涩地望着自己,眼睛中闪烁着星星,她说想听自己吹口哨,让自己再吹给她听。
提出这个要求的她显然是不好意思。
不过她要什么,他都愿意,更何况只是吹一个口哨,他不管别的,只要她喜欢,就吹给她听。
他还记得路灯下,她转身抱着书包提着网兜往学校跑的样子,微低着头,跑得很快,乌黑的辫子飞扬在潮湿的空气中。
结果现在她不见了,找不到了。
萧胜天的手攥紧了,松开,再次攥紧。
他让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地去想,她到底怎么了,是被坍塌的房屋压在哪里吗?
他闭上眼睛,仔细地去理清所有的线索。
飘飘洒洒的雨水落下来,冲过他的眉毛和鼻子,他呼吸有些艰难,不过正是这份艰难,让他越发冷静,大脑更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