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女儿终归没有一意孤行,正想得深入时,感到喉咙一阵痒,她忙用帕子按住嘴角咳了一阵,好不容易才止了咳,结果看到帕子上的一片红渍,悄然掩上藏于袖中,等女儿成了亲,自己这残破的身子就算是死了也能合眼了。
为了她能过得好点,倒是难为女儿之前一门心思地往世子的跟前凑,这回总算不再拖累她,她这么一想,脸上的笑容越发从容。
滕纱纱此时迈进厅堂中,看到嫡母滕夫人在坐,她上前给嫡母行礼,“见过母亲。”
“身子可好些了吗?”滕夫人看似关怀地问。
“谢母亲关怀,好些了,只是这两天略有些咳……”话还没说完,她就轻咳了数声以示自己没有说谎。
滕夫人道:“你这身子终归还是随了你姨娘,她就是一副弱不禁风我见犹怜的样子,想不到你还是颇得她的真传。”
这话听来十分的讽刺,不用抬头,她也知道嫡母必是笑得让人心里不舒服,袖下的拳头握紧了些,就因她生母进府之时颇得了她父亲宠爱一段时间,所以就让嫡母记恨到现在,哪怕她生母因身子的原因早就失宠于父亲也亦然。
滕夫人看她不做声也没有反抗,终觉得还是无趣至极,不由得想到已死去的女儿滕媛媛,她看这庶女就更不顺眼,“啪”的一声放下茶碗,她的声音听来有几分尖锐,“你的婚事已定,这就收拾东西跟我回府,接下来你就安心待嫁吧,算来你还有几分运道,朱五爷倒是个良婿。”
最后的话其实略有几分嫉妒,丈夫对这桩婚事十分满意,直说还是滕家的祖坟风水好,虽然没能攀上世子,但朱子佼与世子的兄弟情深厚,滕纱纱嫁给朱子佼,那是一段再好也没有的姻缘。
这番话把她原本想要反对的理由都抹去了,既然汝阳王已开口指婚,而且不顾朱陈氏这王妃的丧期尽快办婚礼,就有了保全安侧妃母子的意思,她也就没有必要担这恶名。
“是,母亲。”滕纱纱一副柔顺地样子道。
滕夫人摆摆手,“去收拾一下东西,别耽搁了。”
滕纱纱行了礼告退出来,到了回廊处轻舒口气,好在嫡母看她不顺眼归不顺眼,在没了滕媛媛后,她就是滕家惟一适婚的姑娘,她不从中做梗,自己嫁给朱子佼相信也会过得好。
回到住处,把太太的来意告知生母,荆姨娘拍了拍她的手,“这就好,太太终究还是不似王妃和那容侧妃,这是幸事,她好面子,有她主持,你也能嫁得风光。”
“再风光又能风光得过世子妃出阁之时?姨娘,我只求此生康泰就行了。”滕纱纱不以为然地道,见识过叶蔓君出阁时的风光,她对风光二字就有了不同的见解。“以前时时针对媛媛,现在想来只觉得可笑,就算她不从中作梗,我终究也还是入不得表哥的眼。”
“你呀,就是心气高,这得改改,再说世子妃那是只有一个,你又怎能与她相比?”荆姨娘看得倒是真切,少不得还是要女儿把心态摆正。
“姨娘,我晓得。”滕纱纱抱着生母撒娇道,“对了,姨娘,你与我一道回去还是在这儿休养?”
生母的身体一向不好,以前她想要在父亲面前争得一席之地也是为了生母着想,至少看在她的面子上,父亲能对生母在意一点,这样生母在府里才能有点地位。
荆姨娘伸手轻抚她的俏脸蛋,“我就不回府里去了,省得太太看不惯我从而找你的碴,住在这别院挺好的,等你出阁那日,我再回去,然后就回这儿来养老,你想我了,就来看看。”
纵有再美的容颜,没有强健的身子,也是不得男人的喜爱,对于这点,她是深有体会,正所谓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连夫妻也算不上的两人?比起府里各色美人互相倾轧,还不如在此更逍遥自在。
滕纱纱红着眼眶点了点头,与母亲说了一会子闲话,听到大丫鬟来请示,这才松开母亲的腰,进去吩咐她们打包行李。
不过一个时辰过后,她就坐上马车随滕夫人一道返回城中。
现在正值春季,雨水也颇多,可汝阳城的玉肤坊却是生意好得令人难以置信,毕竟在几个月前它还是惨淡经营。
林珑与叶蔓君坐在一块儿查看这个月的账本,算了算,倒是净赚了万两银子,这都能赶得上京城的营业额了。
叶蔓君惊呼,“看来这开春回暖就是好,连带我们也赚了不少,到了年底各股东分红时,我这边也能拿出不错的成绩来。”
林珑伸手轻撩帘子看了眼外面火爆的场景,这回来购买胭脂水粉肤膏的人都穿得极华丽,一看就不是小康人家,很明显是经历过战争而又被打压得厉害的汝阳城土著权贵们,终于明白胳膊拧不过大腿,来此试图套近乎讨好叶蔓君这世子妃。
有她们的禀力支持,这玉肤坊的生意能不好吗?
“嫂子,你在看什么?”叶蔓君好奇地探头一看。
“没什么。”林珑把帘子松开遮挡住外头窥探里面情形的目光,“对了,你家小叔的婚礼筹备得怎样?”
“还算顺利,好在我那婆母正郁闷中,也就没有心情过问,我尽心把这事办妥交得了差就是。”叶蔓君漫不经心地答道。
她对朱子佼没有多少偏见,只是不大喜欢安侧妃,在她看来,公爹的妻妾都糟糕得很,她还是不趟浑水为妙,毕竟朱陈氏有例在前。
“我觉得你公爹这次处得倒是妙,这小叔子成了家搬出府去,你与滕纱纱这妯娌也就少了许多摩擦,各过各的日子倒也清净。”
“可不是?说来我公爹这人倒还是挺重情义的,要不然也不会指婚那二人,让我婆母收敛一点。”
“哦?怎么说?”
叶蔓君看林珑挑眉似乎有几分好奇,忙坐得近些,小声地把她从虞嬷嬷处得来的秘密道出来。
林珑听后轻掩嘴唇道:“这事是真的?”
“还用得怀疑吗?要不然那安娇如何会早产?都是我婆母私下里做的手脚,你想她好不容易才能在府里一家独大,哪里还能容得下一个安侧妃回来再与她争?安侧妃就罢了,我估计公爹也不在乎,可他在乎我那小叔子啊,毕竟小叔子在这次的叛乱中并没有半分过错,这父亲疼儿子,自然就会为其设想得多些。”
这是她后来才想明白的道理,所以对这事她也是乐见其成。
林珑想得多倒是神情一紧,“滕侧妃这人还是挺阴险的,你以后可要小心些才好,莫要着了她的道。对了,这虞嬷嬷怎么会告诉你这些?”
叶蔓君讽笑道:“这虞嬷嬷就是个人精,迟早聪明反被聪明误,她以为告诉我一些婆母的阴私,我就会引她为心腹,以后重用她,其实她也不想想,她给提的主意哪条不是旁门左道,我脑子被门夹了才会养好为心腹。她今儿个能卖主求荣,他日就能卖了我,这种人迟早会遭报应的。”
她犯不着做这些有损阴德的事情,反正她现在与丈夫是好得水里调油,朱子期待她是丝毫不亚于兄长待嫂子,她还有何求?再说重用这些心思不纯的人,迟早会乱了内宅。
林珑倒也点点头,“正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也不用出手,她迟早还会栽在滕侧妃的手中。”
这人知道了太多主子的秘密,而且一旦被这主子知道其有了异心后,第一个就会被铲除掉。
叶蔓君凑到自家嫂子的耳边低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婆母做了这么多小动作,现在安侧妃也要出府了,她也就能腾得出手来处置这个背主求荣之人。”
甚至不用她到滕侧妃的面前去打小报告,这虞嬷嬷也没几天活头了。
林珑觉得虞嬷嬷这种人也死不足惜,心太大了,迟早给自己挖坟。
正在这时候,外头就有人隔着帘子禀道:“世子妃,侯夫人,滕姑娘求见。”
姑嫂二人对视一眼,这滕纱纱居然还找上门来,叶蔓君轻咳一声,“让她进来。”屁股挪了挪,坐回原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