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梅。”孟浩明低沉着声音说,“其实,如果你不介意——”
“我介意。”
“我可以保证,我只爱你一个。”
“但是,你还是会让你的房里有其她女人在。你会去她们房里和她们行房。只要想到这儿,我情愿要一个,只和我一生一世的。”春梅说完这话,重新提起木桶,准备擦过他身旁。
“我要上战场了。说句实话,没有一次,让我这次这么牵挂。”
春梅定住脚,没有回头:“孟旗主不用胡思乱想。孟旗主一直在战场上都是所向无敌,英勇无畏,不会有事的,肯定会和王爷一起凯旋归来。”
孟浩明转回头,看着她的背影:“你可以给我一样东西吗?我想带着它,上战场。”
春梅低着头,没有说话,接着一溜小跑跑回了李敏的帐篷里。
紫叶找到胡二哥以后,匆匆忙忙回来了,一回来马上在自己包袱里找东西。
看着奇怪的春梅,问她:“你找什么?”
“找个香囊,给我哥带着。”紫叶边说,呼吸边显急促,一边把整个包袱翻过来寻找,一边说,“家里人,都不知道他这次出来是要去打仗的,以为他只是跟着王爷行事。我记得,我这次出来,母亲给了我一个香囊的,说是在太白寺里面求过佛祖,里头还放了一块平安符。”
“你二哥以前不是没有打过仗。”
“这次不一样。听说东胡人来了好多。我们这边人少。其它增援的军队来不及跟上,说是为了东胡人和逆贼加固城墙的工事,决定了原有部队今明晚就准备要攻城了。现在在挑敢死队的士兵。王爷意思是好像说,让我二哥再去立军功。我这一听不是急得要哭了吗?”说完这话的紫叶,真的眼珠子马上掉了两颗下来。
春梅听着愣了下,呼吸跟着有些急促。
紫叶终于找到了那个平安符,着急地再去找胡二哥。
看着紫叶跑了的身影,春梅眉头一皱,从自己包袱里拿出了一个香囊,转身走出了帐篷。
可能要发生恶战的消息,迅速地在军队里蔓延开了。
公孙良生因为已经不走了,因此担任起了此次行动的参谋。他召集了所有军医,按照朱隶的吩咐,送到了李敏那儿。
这些军队里的大夫,无论是高卑的,或是大明的,都知道李敏的本事,对李敏不是心怀敬佩,就是小心翼翼。来到李敏召开的会议上,一群人都默不作声的。
见状,李敏说:“论起来,或许本妃在给普通百姓治病方面有一些大夫没有的长处,可是,到了战场上,却完全是另一回事。所以,本妃是来向各位军队里的大夫虚心求教的。各位大可不必怀什么戒心,有话直说。本妃绝对没有怪罪人的资格。本妃是可以说是来代替王爷听取大家要求,来助大家一臂之力的。”
军医们听了她这番话,心里就此平衡了,像李敏说的那样,战场医学和普通医科当然有所不同的了。李敏这还算是有自知之明。
谦虚的人,总能第一时间博得他人好感。没过多久,这些军医们在李敏的会议上开始畅所欲言。
李敏一边听,一边用毛笔在纸上记录着。
会议大概开了一个时辰长久,因为队伍很快要开拔了,时间上是来不及让众人为细节问题仔细讨论。等送了军医们走,李敏就着自己手头上在会议里边听边纪录下来的几个重点,仔细琢磨了会儿。
朱隶、高贞、高治等,都在帐篷里准备最后的军事行动指挥。
攻城共分为三个梯队进行。一面是正面进攻,吸引城内主要兵力。一部分是根据从紫阳城内逃出来的人供出的线索,准备挖地道通向城内。这个地道工事,已经由之前先抵达的先驱部队在进行了。第三个梯队,是诱敌。
想那驻守城内的叛贼,不一定都是沉得住气的。尤其有东胡人在。如果能把部分城内兵力,给引出城外进行消灭,倒也不错。最好是,城内的敌人见他们人数少,掉以轻心,决定派出大批兵力来围剿他们。
关于这个诱敌的诱饵,当然最好是高贞自己本人上了。
高治为此喉咙里紧张地滚了两下口水,刚要开口的话,被高贞一个无声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等到朱隶等人走到一边的时候,高贞在大儿子身边轻轻地说:“天有不测之云。你妹子,把朕的病治好了。既是天意,也是让朕有这个福气,偿还了旧债。”
“父皇——”
“什么都不要说了。”高贞的手,在他肩头拍了两下,“你如今,个头已经与朕相当了。”
言外之意,是可以担当起一切的时候了。
高治的两个拳头紧紧地抓起来,嘴角抿紧,嘴唇紧绷。
李敏只身走进帐篷的时候,刚好看见这一幕,眸子微微眯了眯。
“朕的公主,怎么来了?”高贞抬头见到她,嘴角一勾,明显是高兴,说,“朕还差点以为,公主真是泼出去的水了。”
对于这个口才一流的猫爹,李敏不吝口舌,道:“如果女儿真是泼出去的水了,那也是爹故意安排的。”
高贞嘴角的笑僵了僵,接着哈哈尴尬地笑了两下。
在他们父女俩说话的时候,朱隶已经是转回头来看着,看到兴致处也是一样微含笑意。只觉得她,如今在表情之中,又多了些生动,想必是拜高贞所赐。有家人,还是不一样的。
李敏见他们几个指挥官都在,刚好,把自己召集军医开会之后总结的一些问题,和他们说了。
“军医们的想法,和我的想法是一致的。如今要攻城,如果成,那伤兵的安置处,其实无所谓。但是,如果不成,遭遇敌人反扑。只怕伤兵的撤退,必须先规划好了。治疗伤兵的场所,不是越靠近前方越好,更重要的是,安全可靠,对敌人来说,一定要隐蔽。”
“可是——”高贞的参谋最先提出了疑问,“如果治疗伤兵的帐篷,离前线那么远,不是伤病兵送到军医那儿的时候,都得死了吗?”
“当然不是越远越好,只是这个距离最好要适中。其实,治疗伤兵的地方,并不一定要固定在一个场所。大夫可以随一些指挥官上前,对于伤兵做一个分拣处理。”
“分拣?”
“对。把伤兵按照伤情的轻重,分为几个等级。一些轻伤,根本不需要送到后方,在当地就地,就可以处理了。包扎止血,休息,消炎,即可。重伤员的话,也要分。可能我这话有些残酷,但是各位都是在战场上久经沙场的人,应该都知道,有些伤员,伤的太重根本不可能救活。抬回去也是死。当然,大家在没有见到大夫的时候,或许心里头都怀着一抹幻想,认为大夫是神仙,可以起死回生。实际上根本不可能。所以,为了满足一些士兵感情上的慰籍,一部分大夫,会随指挥官到前线去。”
李敏这番话落地以后,帐篷内几乎鸦雀无声。
归结于,这些人,确实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都知道打仗是怎么回事。打仗就是要死人的。而且,只能说是牺牲部分人的性命,来赢取胜利,赢取其他人存活下来的机会。只是,没有想到,大夫一样会计算死亡概率这样的东西,一样会用数字来判断,究竟一个人救不救。
这是现代急救医学现场分诊的一个基础原则。李敏相信,现在说给古代人听,不一定所有人都能听懂理解,但是,这些指挥官,不一样。
减少抬一些不能救的伤员回去,等于说,是把希望留给更多可以挽救的性命。同时,减少运送伤员的兵员压力,同样有助于增加前线攻击的战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