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及屋内声音的在院子里守卫的护国公府侍卫,早守在了门前,窗前,呈一幅四面撒网,只等猎物落网的姿态。
念夏早就撤退到了李敏面前,一心保护主子。
朱济在迷雾中轻微地勾了勾唇角,知道她胆敢喊自己的护卫回去守在门口上,恰恰料定了他八爷不会不敢抓她,更不会对她动手,因为这样做毫无意义。
“八爷!”小李子眸中一紧,眉眼一抬,望向屋顶。
于是,不过须臾,突然啪啦一声,屋顶瓦砾顿然塌拉下了一片,冒出两个大窟窿,随之,两道身影以流星般的速度穿过了窟窿,上了屋顶。
“追!”兰燕大喊一声。
院子里几名侍卫接二连三上了屋顶。可是,那两道逃逸的飞影快的不等他们上屋顶前,已经逃出了几十尺远。
“不要追了。”李敏淡淡的一声,阻止了下面的人继续做这种无用功。
主人都逃了,八爷府上的侍卫,向李敏鞠躬之后,持刀出了徐氏药堂。李敏也没有再让人拦着他们。因为没有必要了。
在小李子露出那一手的时候,似乎答案已是若然揭晓。
而逃出了一段距离以后,眼看没有追兵逼近,朱济慢慢地停住了步子,那双温和如一块看不清里面的玉眸子,眺望李敏所在的那幢屋子,眸子里旋转幽幽的一层光芒,看起来,似是有一丝不解困惑,又似乎想到自己居然被她逼到狼狈而逃这个地步,想想都觉得好笑又可气,嘴角未免不是挂上了一抹嘲笑。
小李子在他身边跪了下来,主动请罪道:“都是奴才办事不力,轻而易举被人识穿了身份不说,还被人利用了,请主子降罪!”
那声音里的懊悔,分明是前所未有。
这可是他第一次,这么快被人洞穿了是谁的间谍,而且,害的自己主子一块入套了。
风声里,像是夹杂她那清脆悠远,意味深长的声音:八爷,好自为之。
朱济眉头不得不因她这句话,拉拢成一座山,转身时,一声叹气。可见,小李子露的那一手奇怪药雾,更坐实了苏姑与他有关的可能。因为那个药物,不止可以遮盖人的视线,而且,能让人产生轻微的幻觉。这些,都与千面女侠易容圣手不谋而合。
她究竟是知道了多少事儿了?
朱济发现自己也捉摸不透了。每次感觉自己设了圈套成功骗到人时,结果往往是反而在她那儿栽了个大跟头。
可怕的女子,同时,令人是又爱又恨的人,和护国公一模一样。
鼻子里不由冷冷地哼了一声,朱济转过身,发出一句:“回去吧。”
“主子——”小李子不敢起来。
“本王不会责怪你的。本王什么为人,你跟到今日会不知道?”朱济的声音,像是那道春风,永远那样的祥和,温和,温柔。
小李子眼眶里一热,道:“是。”
主子是多好的人。但是,李敏也不能说不好。反正在徐氏药堂做事的时候,都能感受到李敏虽然为人严厉,却是个好心肠的老板。平日里,哪个伙计家里人病了,李敏都会特意吩咐徐掌柜再三问候。
要是李敏不是护国公的人,是八爷的人多好。小李子发现自己不由自主想歪了,这可能是他第一次身为八爷的人,却是深感左右为难。
京师的东码头,一艘渔船,趁着清晨没有拨开的浓雾,刚要离开启程。
两名女子,面对面伫立在码头上。都是戴着斗笠和面纱,四周的人,没有人,能看清楚她们的花容月貌。
只听,那个要上船的布衣女子说:“请姐姐受妹妹一拜。”说完,膝盖落地,刚要跪下去。
对面的青衫女子,急急忙忙扶住她双手,不让她跪,说:“妹妹这是何苦!都是同病相怜的人,没有谁欠谁的。”
“姐姐。”布衣女子只能是勉强站直了腿,说,“妹妹今日能幸存下来,都是姐姐相救。怎能不叫大恩大德。”
“好了,都不要说了。”青衫女子道,“倘若你真信得过我,十九爷等我找到合适的时候,再帮妹妹送出京去。”
“十九爷现在应该是把姐姐当成亲娘一样看的了。”布衣女子垂下眉眼说。
“但是,亲娘终究是你,不是我。十九爷心里始终惦记的是你。”
听到这话,布衣女子哆嗦的嘴唇,像是欲言又止。
码头的雾气似乎因着一道风的过来,在慢慢散开。见此,青衫女子催促对方上船,再谨慎交代船家务必小心行走水路。回头对布衣女子说:“妹妹一路小心。”
“知道了,姐姐。姐姐先走吧。”布衣女子答道。
“不,我先看着妹妹走。”
在对方的坚持下,布衣女子只好拎了包袱上了渔船。船家撑着船杆,让渔船离开码头。云雾未散,渔船和女子的身影,逐渐地消失在了河面上的云海里。
青衫女子转回身,搭上了陪自己过来的马车。马车随之离开了码头。刚离开不到十尺远,听见身后传出扑通一声,物体穿破水面的声响。
“停!”
马车急停,青衫女子着急地揭开车上的帘子露出个脑袋,望到那水面上,只见渔船上几名习水的好手跃进了水里救人。
没过多长时间,刚从药堂回到王爷府里的朱济听见消息,猛然一愣,几乎是失神地跌回到椅子里。
俨然是这一刻,他似乎才明白了李敏赠他的那句话含义。
好自为之。
八爷,你以为你真的救到人了吗?
小李子和他脸上同样闪过一抹惊诧之后,道:“八爷,不如奴才去普济局找个大夫——”
“没用。”朱济回过了神,语声低沉地说。
是的,没用。倘若有用,刘嫔不会主动跳河了。
小李子想,不是逃都逃出皇宫了吗?都快逃出京师了。为什么刘嫔还绝望地想跳河?不对,刘嫔不是这样的人,为了自己儿子十九爷都不会想着跳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