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草问道:“然后呢?”
颜如璋看她一眼:“然后怎么?”
仙草本怕朝廷会下令追缉徐慈等,所以心里惴惴,又不敢明说。毕竟现在朝廷并不知徐慈是清流社的党魁,自己贸然提起,反而打草惊蛇。
仙草小心翼翼道:“当初清流社的事波及很大,我有些担心会不会……再弄的人心惶惶。”
颜如璋一笑道:“所以皇上才派我去处理这件事,何况那被擒的清流社人已经招认,他们不过是昔日残余,自发行事,并没有其他同党。我也就顺理成章就此结案了。”
仙草安心笑道:“怪不得皇上这么器重小国舅,真是行事果决干净痛快的人。”
两人在花影之中站了半晌,日色渐渐地更加炎烈,仙草的脸有些微红。
颜如璋把扇子打开,给她遮在头上挡着阳光:“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仙草道:“多谢小国舅。”屈膝行了个礼,转身要走。
颜如璋看她低着头,后颈的衣领微微敞开,露出了一抹白腻的脖颈,有些细碎的毛发在后面闪闪烁烁,看着十分鲜明生动。
颜如璋道:“小鹿姑姑。”
仙草止步回头:“小国舅还有事?”
为了避日影,她微微眯起了眼睛,抬手挡在额前。
颜如璋的心怦地跳了一声,突然有些嗓子干涩,两人目光相对,极快的刹那,颜如璋道:“我突然忘了要说什么,等想起来再告诉你。”
仙草嗤地一笑,腮边竟漾出个浅浅地酒窝,她笑看了颜如璋一眼,转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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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草回到宝琳宫,罗红药便问江水悠找她又做什么。
仙草便道:“江昭容在担心呢,怕颜家的姑娘进宫,自己会失宠。”
罗红药听了哑然失笑:“她若是失宠,那这宫内就没有得宠的了。不过,到底是江姐姐,想事情总是先人一步。”
仙草道:“是呀。巧者劳而智者忧嘛,江昭容又是想力争上游的人。”
罗红药笑道:“那你呢?”
仙草抚了抚肚子,满足地回味御膳房的菜肴:“我自然是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终日,泛若不系之舟。”
罗红药嗤地笑了出声,道:“倘若真的如此倒也使得,只是照我看来,你是又劳又忧才是。”
说罢又对仙草道:“之前你离开的时候吩咐我,叫我不用特意去讨皇上的好,只多往延寿宫走动,我也照做了,果然太后加倍的疼我。”
正因为如此,罗红药对太后求想仙草回来,颜太后虽然很不喜欢,到底也不愿意过分责难她。
仙草想起颜如璋跟自己说过的话,便问罗红药:“昭仪,你跟我说实话,当时你为什么要去求太后,许我回来?”
仙草之前对罗红药说谎,说是自己跟禹泰起私下有情。以罗红药的性格,不像是能够为了一己之私去求太后的。
罗红药迟疑了会儿,终于说道:“我告诉你,你可别着急。”
仙草点头,罗红药才说道:“当时我病着的时候,是小禄子偷偷地告诉我,说是皇上下了密旨要你回宫,但要你回来可以,却怕名不正言不顺,且过不了太后那一关。”
仙草微震:“所以昭仪就……”
罗红药垂泪道:“我心想皇上动了意,何不让我出头顶了这个名儿?免得你为难,皇上也为难。”
仙草无言以对。
小禄子怎么会得知这种机密,可见是有人故意泄露给他,或许是故意让他来告诉罗红药的,那传信的人必然猜到罗红药会去求太后。
毕竟只有这样,才能更“名正言顺”地把她从禹泰起那边要回来。
罗红药说罢问道:“你会不会怪我自作主张?”
仙草笑道:“我难道不懂你为什么这么做?”
罗红药本不想跟仙草说这些,见她问了,才尽数告知,又听仙草如此回答,便握住她的手道:“那么……禹将军那边呢?他可舍得放你回来?”
仙草咳嗽了声,道:“将军毕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昭仪不必多心。”
罗红药沉默了会儿,终于道:“我看皇上这次召你回来,一定另有深意,不然的话绝不会不顾一切地就下了旨意。”
这话跟颜如璋所说又有些不谋而合了。
仙草心头一乱,忙转开话题道:“昭仪才病好,怎么就这样多心?何苦想这些虚无缥缈的,倒不如想想那位还没正式进宫,就已经引得山雨欲来的颜姑娘。听说是个极绝色的人物,再加上跟皇上的关系不同,我看皇上定会爱不释手,恐怕从此就‘三千宠爱在一身,六宫粉黛无颜色’了。”
她故意想让罗红药开心,罗红药果然嗤地笑了起来。
不料就在这时候,外间有人低低地咳嗽了声,然后是雪茶的声音,压着嗓子道:“皇上、到了……昭仪还不迎驾?”
皇帝已经不来宝琳宫许久了,所有人几乎都忘了什么叫做“迎驾”。
罗红药几乎也如同幻听,一时呆呆地看着仙草。
仙草忙扶着她起身,才站住了,就见赵踞从门外走了进来,锐利的眼尾斜斜挑起,隐隐地有些像是新鲜的上弦月。
仙草早听出了雪茶的声气儿不对,且外间的小太监宫女们居然没有提前禀报,许是皇帝在门口听见了什么。
仙草扶着罗红药行礼的瞬间,忙回想自己方才到底胡嚼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