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乌克兰独立了,苏维埃完蛋了,他带着大把美金回国,摇身一变又成了政府的座上宾。
听说这家伙还要竞选国家区议员,而且大家都说他能够选上,因为他有钱,他代表了美国的力量。
丝伯凌小姐相当执着,如她这样的年轻新鲜美国人总是充满了咄咄逼人的自信。
“相信我,先生,这是你们最好的选择。否则你们怎样拿出钱来建造了几艘商船?难道靠卖了这堆破铜烂铁吗?”
她露出天真得近乎于可耻的神色,“这堆破铁怎么卖?200美金一吨,还是300美金?卖废铁的钱够你们造出船来吗?”
红头发青年瓦西里忍无可忍,握着拳头冲年轻的女客户嚷嚷开来:“这些事情不劳您担心,您还是先说清楚究竟需要怎样的船吧?合同什么时候签?”
头发剪得短短的丝柏凌小姐一点儿被他吓到的意思都没有,只一口咬定,除非他们确保立即就能在0号船台完成她老板要的订单,否则这个合同没有办法签。
“还有这堆破铜烂铁,你们什么时候拖走啊。”她漫不经心道,“放在这里实在是碍事。”
瓦西里的肺都要气炸了:“它不是废铜烂铁,它是航母!”
大约是航母这两个字震惊到了对面的短发女郎,她明显怔了一下,然而还是死鸭子嘴硬:“不管它曾经是怎样的辉煌,现在它就是一堆破铜烂铁,碍事的破铜烂铁。”
瓦西里转过头,近乎于哀求地看着大表哥:“周同志,请你将它带走吧,乌里扬诺夫斯克是个好小伙子,你一定不会后悔的。”
他说的是俄语,丝伯凌小姐显然听不懂,发出了不满的嘟囔。
瓦西里却不理会她,只双眼热切的盯着大表哥:“买走它吧,200美金一吨,请你当它是废铜烂铁买走它吧。它没有死,它一定能够活过来的。”
塔塔连科有点儿紧张,下意识地举目四望,喊了一声瓦西里的名字。
瓦西里却跟没听见一样,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请继续建造下去,只有伟大的共产主义才能够造出伟大的航母。”
大表哥摊摊手,表情无奈极了:“我买下来派不上用场呀。如果是坦克的话,好歹还能改装成拖拉机开垦农场。我要航母有什么用?我只是个商人而已。”
况且还是修了不到一半,又拆得七零八落的航母。
丝伯凌小姐明显等得不耐烦了,用英语嚷嚷出声:“赶紧将这堆破铜烂铁拖走,我要立刻马上制造我们的船。挪威人,我们可以付比挪威人高得多的定金。让他们过来跟我谈,除非他们能够付出更多的钱。”
她一口一个挪威,胡搅蛮缠得让人头痛,塔塔连科甚至希望自己根本就听不懂英语。
然而外头传来的俄语说的也是挪威人,总工程师在咆哮:“订单没有了?国际形势有变,所以挪威人不要他们的船了?”
另外一个声音听上去要平静很多:“做买卖就是这样,订单取消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况且人家愿意赔定金。”
总工程师的声音简直要震塌整艘船:“定金?就那点儿少得可怜的定金?我们为了给他们要的船空地方,亲手拆毁了乌里扬诺夫斯克。”
他像头受伤的巨兽,绝望地发出最后的嘶吼。
完蛋了,一切都完蛋了。
他的语气过于激昂,似乎吓到了丝伯凌小姐。
年轻的女士下意识的开口在场的唯一东方人:“他在说什么?”
这一回,她居然想起来要说中国话。
大表哥也听得无比唏嘘,随口回答:“挪威人取消订单了。”
没想到丝伯凌小姐居然丁点儿都不掩饰兴高采烈的情绪,直接用英语表达欢喜:“太好了,那就先造我们的船吧。”
瓦西里扭过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他双目猩红,像头受伤的野兽,吓得始终趾高气扬的丝伯凌小姐都忍不住瑟缩脖子。
她兀自强撑:“这符合我的利益需求,我不会虚伪地表达对你们的同情。要恨就恨出尔反尔的挪威人吧。”
瓦西里捏紧了拳头,从船台上跳下去,一把揪住了官员模样打扮人的领带,直接挥拳过去。
“就是你们这群混蛋,你们出卖了乌克兰,你们这群投机倒把者,你们这群出卖国家的叛徒!”
总工程师还有塔塔连科赶紧上前,试图拦住瓦西里。
他胆敢殴打官员,一定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可惜打红了眼的瓦西里根本不理会,跟不要命似的完全不管不顾。
这下子就连大表哥都看不下去,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劝架:“好了,亲爱的瓦西里,我买艘小船行了吧?也许我的农庄需要艘小船。”
回答他的是差点儿打翻他鼻子的拳头。
大表哥觉得自己是文明人,况且一把年纪实在不适合跟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一争高下,立刻识相地脱离战团。
于是瓦西里的拳头更加用力了,吓得丝伯凌小姐都发出了尖叫。
一片乱糟糟之中,老厂长马卡洛夫终于赶到,他厉声呵斥着瓦西里,红头发的年轻工程师却充耳不闻。
大表哥立刻站到了跟随老船长而来的贝拉身前:“你可以闭上眼睛,我亲爱的女士。这样的场景不适合您这样的小姐看。”
这几天他一直在船厂里头转悠,目的就是为了偶遇贝拉。
所有人都知道,他对这位神秘的女富商情有独钟,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贝拉女士态度始终冷漠。
丝伯凌赶紧跟老板汇报情况。
坏消息是现在有一艘废弃的航母占据了船台的位置。
好消息是挪威人的订单取消了,只要船台一空出来,就可以开始建造她们需要的巨轮。
瓦西里双眼猩红,一边挥拳,一边发出绝望的嘶吼:“你们毁了亲爱的乌里扬诺夫斯克,你们为了根本就不存在的订单毁了我们的航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