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展,上回的钱还没结呢。”老板挺不情愿地看着他。
“问平叔要,”项西从菜盘里捏了块肉放到嘴里,“又不是我吃的。”
老板没说话,拿着个炒勺站着没动,项西看了看他,叹了口气,走过去拍拍他肩:“你现在去,能要着,一屋子人,你问他要,他会给的。”
“哎!”老板很不爽地喊了一声,在项西转身开之后又补了一句,“你们这些人怎么不死!”
项西笑了笑没说话。
死?且着呢。
饿了,17号一堆莫名其妙的人,他没法弄吃的,在外面吃,身上又没几个钱……有钱也舍不得吃。
项西一直在攒钱,攒来干嘛他自己都不清楚,不过这么长时间也没攒下来多少。
在街上瞎转了半天,最后转到了赵家窑的边缘地带,这块儿算安全,平叔长期在这边收钱。
他决定找个地儿吃饭,就上月钱还没交的那家。
老板是个挺老实的人中年男人,项西替平叔过来收钱的时候从来没凶过他,有一次他拿不出钱项西也没要就回去了,因为这事儿还被平叔扇了俩大嘴巴子。
一进门,有几个在吃饭的,老板见了他就苦笑着过来了:“小展啊?”
“给我拿俩肉饼吧。”项西在角落里坐下。
老板拿了两个肉饼过来放在他前面的桌上,看着他咬了两口之后小声说:“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儿?驴脸的人昨天刚来过,收了钱,还砸了两张桌子……”
“什么?”项西一挑眉毛,“你昨儿怎么不告诉我?”
“我哪知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啊,你这月也没来,我看他的人来了,还想是不是……”老板愁眉苦脸的,“我桌子都让砸了。”
这是个不小的事儿,这里不是驴脸地盘儿,现在他的人突然跑过来收钱,就是在跟平叔叫板。
项西明白了为什么驴脸的人会追着他打,这是要来抢地儿了。
“他的人再来你给我打电话,”项西叼着肉饼站了起来,边往外走边说,“别告诉他我知道了。”
“那钱……”老板犹豫着问。
“再说吧,走了。”项西一掀帘子走了出去。
平叔对这事儿并不吃惊,项西也没多问,平叔叫来的几个人可能就是为这个,但又肯定不只是为了这个,只是混混抢地盘儿根本不用跟那几个人凑在一起。
项西觉得平叔老了老了却开始琢磨找死的事儿了。
“你这阵儿不要出去转了,”平叔拿着茶壶,“就呆家里吧,别走远。”
“哦。”项西应了一声。
“小展,”平叔走到他跟前儿,弯下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我养你这么大不容易。”
“谢谢叔。”项西说,眼睛盯在平叔领口那儿,领口露出一截儿红绳子,他知道红绳的下面吊着一块水头很好的翡翠如意。
平叔按了按领口,又在他脑袋上扒拉两下,拿着茶壶上了楼。
项西在17号有自己的一间屋子,很小,就在通往后院的走廊边儿上,只够放一张床,平叔家里人来的时候,行李就都放在这里面。
项西百无聊赖地在小屋里躺了几天,外面来来往往的人,平叔跟二盘还经常出去,不知道在谋划什么,也或许已经开始实施。
他顾不上琢磨,胃疼。这胃很神奇,平时吃饭休息都没规律,疼的次数却比这么总躺在床上要多。
再这么下去还真得去医院看看了。
平叔和二盘出出进进几天之后,突然就平静下来了。
项西的胃疼却没平静,一天多什么都没吃,跟着腿都有点儿疼了,他问平叔要了点儿钱,一早拉了馒头去了医院。
“干嘛问平叔要钱,你看他那眼神儿,”馒头瘸着腿皱着眉说,“我这儿有呢,我今天打算做个全面体检……”
“哎哟,”项西捂着胃乐了,“全面体检?这话说得太不像赵家窑的人了。”
“你最好也体检一下,别那么不怕死,”馒头一脸严肃,“你是不是跟那个医生挺熟吗?看他能不能帮你安排安排……”
“闭嘴,”项西打断了他的话,“您还真不嫌弃自己。”
项西并不是不怕死,他挺怕死的,胃疼了这么久没见消停,他也会害怕,这就跑医院来看了。
但他不会去体什么检,他也不明白馒头为什么非得去体个检,搞得好像他是个正常人了似的,吃饭睡觉上班生活,还体检。
进了医院,馒头去体检中心了,项西去了消化内科。
在科室分布图上他找到了消化内科,发现跟骨科在同一层。
他啧了一声,程博衍的脸在眼前晃了晃。
上了二楼,电梯上来往左是骨科,往右是项西要去的消化内科。
项西往左看了看,然后转右走了。
程博衍忙了一上午,中午也没空吃东西,好容易抽了个空打算去上厕所,结果一进厕所,清洁的大姐正在里面忙活着。
“不知道谁吐了一地,”大姐说,“大夫你去那头上吧。”
程博衍感觉自己还好是没吃午饭,赶紧退了出来,往走廊那头小跑着过去。
今天看病的人挺多,过完年连着一两个月,消化内科的病人都比平时要多,等着叫号的人把诊室外面的椅子都坐满了。
程博衍走过去的时候随便往人堆里扫了一眼,一个人的视线跟他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