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全奉命侯在养心殿院外,老远见着季氏刚要迎上去却发觉有一丝不对:云二夫人怎么气冲冲的?
他沉吟片刻,硬着头皮迎上前去:“云二夫人, 皇上一早听说您进了宫, 想着您在长安宫见不着云姑娘或许会到养心殿来,便刻意派了奴才在这儿侯着。”
季氏稍稍冷静, 声音却仍是有些颤抖:“我的葭葭呢?”
魏全觑了一眼季氏的脸色,笑着道:“昨儿云姑娘回了趟常家心情好似不大好, 昨夜在养心殿吃酒吃醉了,折腾到天亮,皇上连枕头都没挨一下,喝了盏浓茶就去上朝了。”
季氏闻言心头一松,脸上也有了些血色,她声音放缓, 轻声道:“不知魏总管能不能带我去见见葭葭?”
“云姑娘还未醒, 奴才带夫人去偏殿坐坐?”
季氏惊魂未定, 勉强笑了笑:“劳烦魏总管了。”
“哪儿的话?夫人您忒客气了。”魏总管笑着在前面带路,有意无意地与她说着话儿:“奴才从小儿就跟着皇上,这一晃儿都过去快二十年了。”
季氏搭着话,很是随意:“光阴似箭,岁月不饶人啊……”
“夫人说的在理儿。”魏全顿了顿,别有深意道:“奴才跟了皇上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着他对一个女子这么上心,就连直呼他名讳都没半点脾气。”
季氏面色一沉,略略缓了脚步:“魏总管,皇上此时可有空?”
魏全一愣,也不敢敷衍,想了半晌才道:“奴才去通禀一声吧。”
“劳烦魏总管了。”
养心殿内,二人大眼瞪小眼,默了良久也无人先开口。
季氏抿唇,一双美目定定地打量着齐渊,愈看愈觉得心里堵得慌。她轻咳了一声,咬牙道:“葭葭与您不合适。”
刚要进去奉茶的魏全倒吸了一口凉气,将一众宫人侍卫遣得远远的。他担忧地看着气派恢宏的殿门,幽幽叹了口气:皇上,您被未来岳母嫌弃了……
“为何?”齐渊声音淡淡的,面上平静似水看不出一丝波澜。
“葭葭是云家的宝贝,臣妾不能看着她入了深宫与众多女人争抢一个男人。”季氏红了眼眶,缓缓跪在地上:“云家已经折在皇家一个女儿了,不能再折第二个了。”
齐渊抿唇,默不作声走到她面前亲自将人扶起,声音清冷:“她不必抢。”
季氏愣了一瞬,却是冷笑:“臣妾不是涉世未深的葭葭,三言两语便被您哄了去。”她态度强硬,丝毫没有往日那如水般的柔和:“您现在图新鲜……”
齐渊面色一凛,冷声打断道:“云二夫人未免太小看了自己的女儿。”
他冷眼看着季氏,深吸一口气略略平了心中的怒意,将姿态放低了些许:“朕的祖父为了大齐负了发妻,纳了邻国公主为妃,祖父总是对皇祖母说不过是逢场作戏,可后来,朕的小皇叔成王呱呱落地……”齐渊顿了顿,嘴角带着丝嘲讽:“父皇曾与朕说过,皇祖母那时总是以泪洗面……”
“后来朕的父皇只娶了我母后一人,他登基的第一天便立我母后为皇后,为她散尽后宫,几十年如一日地宠爱她,直到他咽气之时,念的还是我母后的小字。”齐渊看着季氏,目光坚定:“父皇为母后做的,朕同样也能为阿圆做。”
季氏一默,心中微微有些动容,可她仍是固执的没有松口,云映葭是她的命根子,便是齐渊说得再好听她也不能拿女儿的后半生去赌。
“请皇上见谅,臣妾为人父母定是要为儿女考虑的。”
齐渊点头,皱着眉问道:“那在夫人心中,阿圆若是嫁给普通勋贵之家就能确保她的幸福了?”
季氏不假思索道:“嫁与勋贵之家,阿圆若是被欺负了我们还可以为她做主,最多不过就是和离。”她看着齐渊,缓缓道:“若是入了后宫,这才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齐渊听闻“和离”二字,微微挑了挑眉。他沉吟片刻,于书架左边的暗格处拿出一锦盒。
他行至季氏面前,伸手递给她。
“这是……”季氏掀开盖子,登时便吓了一跳。
“朕愿用这一半虎符,给显国公府一个安心。”齐渊神色凛然,一字一句皆如雷霆般响亮。
季氏哪里敢接,忙将虎符塞到齐渊手中寻了个借口慌张离开。
她站在院内,回头望了望,心中震撼不已:他竟连虎符都敢拿了出来,只是为了娶葭葭?
“云二夫人,姑娘醒了。”魏全笑眯眯地道。
“啊……”季氏回过神来,跟在魏全身后往寝殿去了。
齐渊拿着盒子,站在殿中低头不语,不知过了多久才出声唤道:“清念。”
“奴婢在,皇上您有何吩咐?”
“去将萧临给朕叫来。”齐渊眼中无波,缓缓坐下,食指轻轻敲击着锦盒。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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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阿圆噔噔跑到季氏面前,满面笑意地钻进她的怀里轻轻蹭了蹭,嗅着那淡淡的梅香十分安心。
季氏看着室内的龙纹心头一颤:“这是皇上的寝宫?”
“……是。”阿圆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面上一红,静默无语。
季氏半晌无语,觉得齐渊实在是欠妥当,葭葭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睡在这儿算怎么回事?
她不免觉得有些气恼,心中冷哼一声:看来他早就将葭葭当做囊中之物了!
什么虎符!他是料定了我不敢拿说着空话哄我高兴的!
季氏眸中喷火,狠狠地啐了一口:“呸!没门儿!”
“娘亲?这是怎么了?”阿圆吓了一跳,一脸茫然地看着季氏。
季氏看着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缓了面色道:“葭葭,往后不许与皇上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