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2 / 2)

拓跋焘缓缓睁开眼睛,抬手按了下胸口的伤,面无表情地望向床顶的帷帐:“祖父,尔虞我诈一辈子,太累了。”

“大齐唯一的异姓王不是那么好当的。拓跋家的人,没有混吃等死当纨绔的命。”

拓跋克神色冷硬:“三个月的时间,你要至少恢复到能上马的程度,我能替你保住副帅的位置。你差点死在女人的裙子下面,这是耻辱。而耻辱只有用敌人的鲜血才能洗刷。”

小红……

拓跋焘闭眼,随即道:“我会亲手杀了她。”

“我记得常大夫以前曾配过一种伤药,药性极其猛烈。”再睁开眼睛时,他的眼中满是冷意:“不必三月,一个月我就能恢复。祖父,替我拿到主帅的位子。”

初六尚且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沈香亭的人化整为零,一部分转换身份留在中京,一部分通过其他路径分散到大齐各处,而他则带着于明秘密穿过楚齐边境,时隔多年,才又一次踏上了大楚的土地。

杀拓跋焘时,初六心情受到些震动,以至于忘了补刀。走出一段路他才想起这件事来,但后有追兵不能回头,而且他下手心中有数,那一刀肯定能够送拓跋焘到阎王殿里去报到。

先前初九的情报也指出了这一点,两相对照,可以确定北齐要对大楚出兵。

拓跋焘一死,北齐方面肯定会开始警戒,说不定还会对出兵大楚的计划做出某些调整。但战术有变化,大的战略方向却不会变。这一次北齐一反常态,选择在春耕时进军,就是打算比拼国力,生生拖死大楚。

损失一年收成,对北齐来说还能熬过去,对大楚却是灭顶之灾。

因为司马康定下的一系列政策,西原的流民消耗了大量的粮食,国库如今空得能够跑马。西原这个脓疮被挖了出来,大楚可算是伤筋动骨,不过病症已除,哪怕再过个一年半载,等新粮入库,大楚就会重新焕发生机。然而战火一起,西原必定又是大乱,一旦饿殍遍地、尸横遍野,乞活军或许就会借机死灰复燃。内忧外患,大楚说不定真有灭国之祸。

大楚朝堂乌烟瘴气,可堪一用的兵马唯有白耳军、龙骧骑、木家军和云阳军。初六绕过京城,打算直接前往天水,再从天水飞鸽传书到云阳。

尽管进入大楚境内,这一路却也未必安全。在北齐时步步惊心,女子更能降低旁人的戒心。长年累月,初六的身上就不由带了些脂粉气,男子装扮反而更加引人注目。无奈之下,他只好与于明扮作一对青年夫妻。

好不容易到达天水,他微微松了口气。

从马车上跳下来,初六环视四周,在墙角旮旯寻找密卫接头的标记。于明倒是没心没肺的,看见包子铺,打算去买些吃的垫垫肚子。而初六独自站在街头,只觉得身上一直以来的厚厚盔甲都卸了下来,仿佛一直在水中沉浮挣扎,如今才终于回到岸上。

熟悉的景物,熟悉的风俗,熟悉的乡音……

初六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旁边有三四个街头混混,打头的那个见到他顿时眼睛一亮,晃晃悠悠地围了上来,堵住他的路色迷迷道:“小娘子,你要到哪里去呀?若是有空,不如陪哥哥我喝杯水酒吧。”

初六:…………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还有一群熟悉的流氓。

☆、第114章 好人

人.皮面具质感与真人皮肤相似, 只是见不到毛孔, 而且制作麻烦,过段时间就要换一张,不能长期佩戴, 容易被有心人看出异常之处。所以为了接近拓跋焘,初六假扮小红时不曾佩戴人.皮面具, 而是选择用脂粉眉笔等简单修饰。由于匆忙离开中京, 他没来得及准备可用的面具,因而此时此刻, 也依旧是小红的样貌形容。

这些青皮无赖混迹花街柳巷,也颇见过几个不错的女人, 却少有像初六这般鲜嫩可人的。看这美貌少女独自一人,几个混混色心一起, 就围了上去动手动脚。初六挑眉, 一言不发地扫了他们一眼,冷冷地勾起唇角:“这里不好说, 咱们去那边?”

混混色迷心窍,压根没看出眼前的少女没安好心,嘿嘿一笑, 就屁颠屁颠地跟着初六进了没几个人的小巷。为首的那个伸出咸猪爪, 迫不及待地就想去摸初六的脸。初六抬手, 三根手指搭在他腕上轻轻一转, 只听咔吧一声, 对方的手就折了。他随即一脚踹出, 飞出去的那人正好压在扭头想跑的另一个混混身上。冰冷的视线扫过剩下三人,初六眯眼:“知道我是谁吗?”

空气里却浮动着恐惧的情绪,牢牢地攥住了每一个倒霉混混的呼吸。他们战战兢兢地打了个哆嗦,然后整齐划一地猛力摇头。

看来不是什么人故意派来探底的,但他一到天水就有人来找麻烦,还是多少有些可疑……

初六沉沉地哼了一声,开口道:“都跪好了,我有空,正好陪你们好好玩一玩。”

于是唐七收到消息,赶到现场的时候,五个鼻青脸肿、涕泗横流地混混正跪成一排,自己一下一下狠命地抽自己巴掌。初六抱胸靠在墙上,听到动静,转头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老七?”

“六哥息怒。”唐七陪笑:“这几个杂碎是漕帮的,有一个是现任帮主云天远的亲信的二舅子,云天远昨天还请我吃过一顿饭,不大好动手。”

“等你来救人,这几个混混早八百年就凉了。”

初六嗤笑一声,嫌弃道:“该问的都已经问出来了,不过给个小教训罢了。”

对付初六就得顺毛捋,虽说几年没见面了,唐七还是很清楚这发小的脾性,果断竖起大拇指道:“不愧是六哥,六哥就是厉害。”

初六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于明已经去天水酒楼了。”

唐七上前扯住初六,朝身后漕帮派来调解的人偷偷打了个眼色:“别管这群青皮无赖了,走,咱们好久没见,我做东,请你好好喝一杯去。”

见那煞星走得没影了,脸肿得跟猪头一样的几个混混才敢站起来。跟着唐七前来的那个中年男子躬身扶起云天远的亲信的二舅子,几个人凄凄惨惨戚戚地回了家。

回头唐国怕这件事惹了唐七不快,朝他家里送了不少礼物,只是心中不忿,见到云天远就忍不住上点眼药。

“密卫也太过分了,我那二舅子被打成那个样子,右手说不定还会落下残废。”

唐国道:“帮主,我看他们根本就没把咱们漕帮,没把您放在眼里。”

“你不必激我。”

云天远冷笑一声:“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我就是他孟昶青脚下的一条狗。谢总督往漕帮里安插人,宋方林的势力一日比一日大,孟昶青却不管,分明就是想借此牵制我,怕我尾大不掉。再这样下去,我这辈子也别想逃出他的掌控。”

说到唐七,唐国还敢表现出些许不满。但谈及孟昶青,他心里却只剩下纯粹的恐惧。

“那孟统领不是去了云阳嘛,难道还会直接插手咱天水的事?”

唐国咽了口唾沫:“这,其实……我二舅子也没怎么样,这个面子不讨回来也不要紧。”

“怕什么,密卫号称无孔不入,但说穿了其实也未必就有多可怕。”云天远扯了扯嘴角:“再过几个月,大楚由谁说了算还不一定呢。姓孟的未必就有什么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