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2 / 2)

林氏看在眼中,心疼儿子,只是碍着一家子面前,便说道“你这孩子,竟只顾吃菜了,倒是陪老太太说话呀。”

甄母却满脸慈爱的看着萧逸安,满是爱惜的说道“你让他吃,又不是什么大场面。在军里待了两年,西北那地方苦,我是知道的,想必也吃不到什么像样的东西。”说着,便亲自执筷,夹了一块四喜丸子,放在萧逸安的盘中。

萧逸安吃了,方才笑道“祖母不要笑话孙儿馋嘴,离家久了,实在是想念家里的味道。”

甄母笑道“你吃就是了,我瞧谁敢笑话你”

李氏便也附和着笑说“老太太可真是疼逸安,什么规矩都不要了。”

甄母便说道“你们都不知,西北那个地方啊,我曾同老国公爷在那儿住过几年,实在荒凉贫瘠,想必你们老爷如今还记得些。逸安是为国尽忠,镇守西北的,不同于其他。我疼他,实则是心疼他这段辛苦”

众人听着,也都忙应和称是。

而萧覃与林氏,看着儿子谈吐自如,举止大方,已隐隐有大将风度,也感宽慰。

李氏则是想起了自己那早亡的丈夫,也是同着甄母在西北住过,后来也死在了西北,他们夫妻感情极好,忆起这些往事,不由暗自神伤。然而今日是阖家团圆的大好日子,她想了一会儿,便强打起精神,没有带在脸上。

萧月白看着哥哥那张俊逸出众的脸,不由出起了神。

甄母是极其疼爱小辈的,除却二房里的萧可为实在提不起来,无论是长房里的兄妹两个还是三房的萧柔,她都是一般的看待。然而,萧月白与萧柔到底是姑娘,萧可为又是个不成器的东西,萧逸安便是甄母最为自傲的孙子,同样也是安国公府的希望和未来。甄母看待他,是格外不同的。

前世,萧逸安阵亡的消息传来,已是缠绵病榻的甄母硬生生呕了一盏血出来。

不管如何,那些事在今生都不会重演了。

萧月白在心里暗自计较着,陈博衍既然想了法子把哥哥自前线叫了回来,那他必然还有别的打算。

待下次见了他,一定要好好问问他。

堂上欢笑热闹,唯独一房的人不高兴,便是二房的萧可为。

因着蒋氏之前那一场大闹,甄母发了狠定要休了她,萧潼在荣安堂跪了半日,拼命央求了一番,又说年下了,出这样的事,于国公府颜面无光云云。甄母方才勉强答应,年后再议此事,但却绝不准她在府中过年,硬是将她送回了娘家。为此,蒋家没少派人过来说和求情,然而甄母一概不见,此事便也陷入了僵局。

萧潼自觉脸面无光,心里又恨着甄母与长房,称病不肯过来,便只萧可为一人前来赴宴。

眼看着席上,阖家子人如众星捧月一般的捧着萧逸安,再想想自己孤零零一个人那凄凄凉凉的境地,他心中便越发的愤懑起来,暗自思量道爹平日里说的果然不错,老太太当真是偏向着长房的,看这架势,这口气,好似她就这一个孙子似的萧逸安离家两年,并不知家里的变故,看萧可为闷闷不语,便向他搭话问道“二弟这两年,在家中做什么营生”

他这话一落,众人顿时一静。

甄母笑道“你二弟身子骨不好,这两年都在家歇着。咱们吃饭,且不说这些事。”

萧可为将筷子一撂,冷笑道“有什么不能说呢大哥,我可不似你,背靠大树好乘凉,能去军里寻个锦绣前程,我只好在家中混混罢。如今,就吃口闲饭,都有人看不顺眼了。”

萧逸安听这话十分刺耳,不由皱了眉头。

萧柔性子燥烈,当即说道“二哥,你这话什么意思大哥在西北军中抗击西戎,怎么就成了你嘴里的混前程”

萧可为早已被酒盖了脸,索性不管不顾,一脸惫赖的笑道“三妹,你也不用这般挤兑我。我晓得,你的终身是靠着长房的,当然为着他们说话了。不然,哪有人家肯要呢”

萧柔纵然大胆,到底是个姑娘,被他拿话这般羞辱,登时脸上通红,提起一壶酒,泼了萧可为一头一脸,便大哭着跑了出去。

堂上顿时乱了起来,李氏追女儿去了,甄母大骂畜生孽障不绝,萧覃亦也斥责了几句。萧可为却借着酒劲儿,骂骂咧咧嚷了许多不干不净、不敬尊长的话出来,左右不过是甄母偏心,同样是萧家子孙,眼里只有萧逸安一人云云。

林氏看乱成如此样子,恐女儿受到波及,起身拉了萧月白要走。

萧月白却不走,她看着萧可为,冷冷一笑,轻轻说道“二哥哥说的这样轻巧,不如过完年,你也随大哥到军里,也去寻个锦绣前程,好不好到时候,你大功告成,归来家中,我们大家也给你接风庆功。”

萧可为听见这一声,便斜着眼睛看向萧月白。

他早前便听母亲说起,这个丫头性子好似有些变了,南安寺里的事情多有她的筹谋。慧心也曾私下跟他说过,这个四小姐不能小觑。他却全没放在心上,只想着这么个毛丫头片子,打小儿在大人跟前,连个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全仗着老太太的喜欢,如今竟能成精作怪,他才不信然而触到萧月白那冷冰冰的眼睛,萧可为却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仿佛跌进了十冬腊月的冰窟窿里。

想要说些醉话,也都卡在了喉咙中。

甄母早已怒不可遏,厉声道“这个畜生,连祖母伯父都能顶撞起来,也全无半分手足友爱之情这种东西,留着必然是个败家的祸害家法想必处置不了你了,我要到官府去,告你这东西忤逆之罪”说着,便连声呵斥家奴上来捆了萧可为。

萧家的下人从未经过这等事,嘴里答应着,四处忙乱乱的跑,只是不进来拿人。

萧月白挣脱了林氏的手,走到甄母身侧,挽着她的胳膊,笑道“祖母,这大年下见官多难看二哥哥既然觉得军中好,咱们就把他送到军中好不好兴许,过上几年,咱家又出来个将军英雄呢”

甄母本在盛怒之中,难免失了理智,此刻听着小孙女的言语,怒气稍平,只是不语。

萧逸安却似并未生气,他起身走到萧可为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豁达一笑“二弟既然喜欢军中,这有何难如今西北军情紧张,正是用人之际。如此,等大哥写一封信去西北,待走时你便跟了大哥一道去。大帅,一定收你的。”

他这一拍看似平常,手才落下,萧可为竟而从凳子上翻到了地下,合着适才萧柔泼洒的酒水,滚了一身,颇为狼狈。

他昏头昏脑,一时也没搞明白这大堂哥的手劲儿怎么如此之大。

甄母冷眼看着这一通乱闹,心中也是烦乱,上了年岁的人,实在经不得这样折腾,便放话道“罢了,今儿都吃多了酒了,且散了罢。有话,明日再说。”言罢,竟而归房去了。

萧覃便喝令家人收拾了堂屋,林氏带了女儿回去,萧可为竟是被人搀扶去的。

好好一场团圆宴,竟闹得不欢而散。

晚上,萧月白在床上辗转难眠,想着白日的事情,一时想起哥哥的将来,一时又想着萧可为的嘴脸,暗自琢磨着如此下去,也不是个长法。老太太固然看得清楚,但到底是她儿孙,总不好一棍打死。二房总是个祸害,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他推出去,一步步的瓦解了他们。

想了一会儿,她便翻了个身,又思忖着只是不晓得哥哥怎么想,今儿只是顺着我话说呢,还是真个知道我的意思了琢磨了片刻,她神思迷糊,便渐渐睡去了。

萧可为被人搀回房,他空腹吃了许多酒,回到房中躺在床上,不一会儿便鼾声如雷。如今他母亲蒋氏被撵回娘家,父亲萧潼又不知钻到哪里去风流快活了,也无人来照管理会。

隔日,天气晴好,萧可为一直睡到红日高照,还未醒来。

萧逸安却忽然找了过来,踏进门内,只见萧可为趴在床上,死猪一般兀自不醒,不由暗自好笑,上前拍他“二弟,醒来”

萧可为自睡梦被人吵醒,睡眼惺忪,问道“哪个混账王八蛋来打搅你大爷的美梦”话才出口,忽然看见一根粗大的桐木棍子,吓出一身冷汗,彻底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