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出了这个荒凉的院子,穿了几道门,才来到一间小房子里。
小房子里此时站了一个肥硕的老婆子,一看到两个婆子就点头哈腰起来,本来凶恶的面相此时满是巴结的笑。
小花见到这很眼熟的牙婆,心里突然有一种很恍惚的感觉。
钱牙婆,居然是她。
想当初她被卖到京城就是通过钱牙婆的手,这老婆子心狠手辣,为人蛮横刻薄,当然这是对她手里捏的奴隶。对着富贵人家管事们的时候,则是完全换了一张脸。
“两位管事老姐姐来了啊,就这三个丫头?”
矮胖的那个管事婆子说道:“钱牙婆,这三个人就交给你了。我们夫人交代,要发卖出京,卖的远远的。”想到上面的交代,她又说道:“卖给人当奴婢就好,其他的你知道。”
钱牙婆舔着脸笑道:“那是肯定那是肯定,我办事,府上放心。”
她做牙侩生意,可不仅仅是做买卖下人,还负责帮一些富贵人家处理一些阴私。得罪了主人的,上面会专门交代卖到下三滥的地方。还一种则是被府里少爷老爷什么的收用过的,就会顾忌一些。
有时候她真想不通那些人是怎么想的,人都决定处理了,还这么多讲究。卖哪儿不是卖呀,反正眼不见为净。不过她替人办事,为什么能和这么多富贵人家打交道,就是因为她识本分,只要是上面交代的,她都能办好。
望着那两个虽然狼狈但明显就是‘好苗子’的丫鬟,钱牙婆一边肉疼一边惋惜的想,真是可惜了两个好苗子。
钱牙婆和管事交涉完,就指挥着手下婆子进来拖人。
小花和钱牙婆打过交道,又听闻管事妈妈说是卖给人做奴婢,便没有挣扎跟着走了出去。
翠兰柳叶还想挣扎,被钱牙婆手下婆子一人呼了一巴掌,人就老实了。
☆、第17章
? 小花已经在这里呆了三天。
到这里她就和翠兰柳叶分开了,被安排在这间屋子里。
屋子很大,也很简陋,就一溜大通铺,上面连床被子都没有。里面密密麻麻呆了一二十来个人,有大有小,皆是十岁以上十八以下的姑娘。
这里面人大部分表情呆滞,要不然就是抱着头哭,屋里弥漫着一股低迷到让人喘不过来气的凝滞氛围。
小花一来到这里,就自己找了个大通铺上靠墙的位置躺下。这种环境她不陌生,不趁早些占个地儿,到后面就要窝在地上了。
果不其然,屋里的人越挤越多,最后来的人只有窝在地上。
这间屋子平时是被锁着的,只有钱牙婆手下人来送吃食才会打开。说是送吃食,也就一天一顿,每人一个硬面饼子。肚子还饿的话忍着,想要再吃,等明天送吃食和水的时候就有了。
屋里墙角有一只木桶,所有人方便都在那里。人挤得多,又没有窗户,方便也在屋里,没两天这间屋子就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可是即使生活环境如此艰难,也要忍着,因为你没办法反抗,因为你是奴隶。
长时间生活在这种密集的空间中,好多一开始进来面孔呆滞的人慢慢也崩溃了。
哭、闹、要吃要水要出去,迎来的不过是几个壮实婆子,逮着就是一通打。倒也不会把你打死打伤,出了问题她们也麻烦。只会用那种细长柳枝条抽你,让你痛得直跳,却又不会落下疤痕和暗伤。
当然你要是不停的闹腾,等待的就是鞭子了。那个时候可没有人会对你怜香惜玉,又不是‘好苗子’,还指着你大赚一笔?只要脸上没伤,钱牙婆那群人才不会管你死活。
然后所有人都不闹了,每个人都会怕,包括小花。
她就是因为怕,所以才会一开始就不闹腾,更何况她也不是第一次在钱牙婆手里呆着,怎么让自己少受些罪,她很清楚。
饿了渴了忍着,幸好她藏了两个馒头起来,半夜里偷偷掰上一点填嘴,倒也没有感觉到会饿的发疯。
当人压抑到一定程度,又不能反抗强势者,剩下的也就只有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了。有时候,人性就是扭曲的如此厉害。
屋里的大通铺位置不多,通铺上挤了二十来个,剩下的没有地方了就只能在地上窝着。窝在地上的人不服气,本来心里就窝屈,来到这里被打被磋磨还要睡地上,有些性格彪悍的就忍不住了。
“你,给我下来。”忍不住的人肯定会找弱小的软柿子捏,这是毋庸置疑的。
如果软柿子老实被捏,那么下面这种情况就会不断的发生。
果不其然,见第一个忍不住的人欺负弱者上了大通铺,下面有几个坐不住的就也纷纷效仿了。有的软柿子老实被捏,有的则是反抗,可能因为不想受委屈,又或者本来心里就窝火,然后就对掐了起来。
女人打起架来是很丑陋的,不外乎拽头发抓脸。脸的话都不敢动,现在这屋里所有人都看出钱牙婆那群人行为处事了,更何况她们也怕搔了脸被人告状,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可能就会吃不了兜着走。
小花一到这里就缩在了大通铺最角落里,所以外面的一些风波暂时还波及不到她身上。
她只是看着,默默的看着这一切,不言也不语。
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幕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为隔的太久,熟悉是因她上辈子这辈子的小时候经历过太多太多这样的情形。
重活回来,身处上辈子身死的锦阳候府,身边是熟悉的人熟悉的事,很多时候她都会有一种恍惚感,总觉得不踏实是在做梦,偶尔觉得自己不是在做梦又怕重复了上辈子的下场。
直到被发卖来到这里后,小花才有一种真实感,心里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一辈子终于脱离了上辈子的轨迹,不管如何,至少她再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被杖毙在锦阳候府里了。
不破不立,不知道说的是不是就是眼前这种情况?那种自从上辈子被卖入侯府后就埋藏在她骨子里的被虚荣掩盖下来的韧劲儿,不知道从何时又回到她的身上。
模糊在自己记忆里很久的一幕又一幕景象出现在她脑海里——
那是在她几岁的时候,似乎记不清了。只记得在没到锦阳候府的之前,换了那么多主家,总是有那么几个人会欺负还年幼的她。大的欺负小的,硬的欺负软的,似乎这样那些人就能把在别人那里受的气发泄出来——
“你还真是一朵踩不死的小花儿啊,被这么糟践都不死……”
她为什么要死?活着是她的本能!
“你为什么不哭呢?骂你都不哭,你还真是个贱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