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洄儿在想什么?”
“太子哥哥,洄儿只是想到了关于过生辰的一种说法,每个人的诞生日都是母亲的受难日,故而在生辰当天心中要感念自己的母亲千辛万苦赋予自身生命。”章洄顺势将话题引到了姑母元敬皇后的身上,“所以洄儿想起了姑母。”
母后?楚瑾抓着章洄的手不禁用力,十余年过去了,还有几人记得她的音容笑貌,昔日热闹非凡的长信宫早已悄然湮没在后宫中,昔日母后的画像也渐渐泛了黄。
章洄感受到太子表哥情绪的波动,脸上扬起笑容,细声细气的说道,“太子哥哥,洄儿在年节的时候于年礼中放了一只乌木的鸢尾花盒子,您可看了?里面放着一块金锁,我拿去给母亲看,她说那是姑母的旧物,因为上面刻有姑母的小名阿鸢。”
她早就计划好了,趁着太子表哥生辰,打听姑母的身世,最好能给太子提个醒,不能在此事上阴沟里翻船。
楚瑾闻言,一双黑眸对上她的眼睛,眼里的情绪是章洄读不出来的。
“金锁孤收到了,母后的旧物孤会妥善放置。”楚瑾声音低沉,但明显不欲多提元敬皇后之事。他摩挲着章洄软绵绵的手指,眉毛微挑,只说另外一件事,“大婚放于三月,宫中已收拾妥当,孤望表妹也能做好准备。”
章洄听到他的话,有些淡淡的失望,姑母的身世果真神秘,太子表哥不愿意透漏给自己。她点了点头,随口说道,“太子哥哥放心,府中早就万事俱备了,爹娘因着您的聘礼太重正计划着给我添妆呢。”
楚瑾却是神色不明的把玩起她的手指,太子妃一位的重要性不是几抬聘礼嫁妆就能体现出的。东宫的宫女太监已经清洗了一遍,宫室翻新修葺,静候女主人的到来。自此以后,她就要一辈子生活在深宫中,伴他一生。
章洄蓦然觉得气氛有些微妙的变化,她仔细回想太子表哥的话,嘱咐自己做好准备,除了要面对太后和吴妃等人的刁难,她还要做什么准备?
“太子哥哥,”章洄眯了眯眼睛,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东宫之中,不会有素未谋面的良娣、才人之流吧?”
楚瑾轻瞟了她一眼,薄唇微掀,语气清淡,“孤向来不喜女子近身,比不得表妹,左一个长宁侯世子,右一个少年英雄。”
章洄瞬间僵住了,这怎么又绕回到钟霄身上了,扯了一个微笑,温温柔柔的开口,“太子哥哥,这天也不早了,洄儿该回府了。”哼,本县主不伺候了,抱个大腿真麻烦,男人都是小心眼。
“福寿,送县主回府。”楚瑾神色不变,盯着她发顶,声音淡漠,当即吩咐人送她回府。福寿上前应是。
章洄起身,瞪了福寿一眼,蹬蹬蹬走人了。身后,福寿哀叹一声,颇为无辜。
直到章洄回了承恩公府,看到自己床榻之上藏着的房中秘术,才有些怀疑地想了一下,太子表哥说的做好准备不会指的这方面吧。
可是他看起来清心寡欲,不沾凡尘,自己也确认过东宫并未有良娣才人,不会是这一点,她摇了摇头。
“殿下,北胡有了动静。”别院书房,金甲卫统领常益接到密信,将其呈给太子。近日殿下就要大婚,东宫事务繁忙,再加上北地和圣上都有异动,今日能陪安和县主已是挤出来的些许时间。
“探子报有一批兵马秘密集结在边境地区,北胡的大王子和三王子也握手言和,像是达成了一致决议。”常益面色凝重,他怀疑北胡想要趁着殿下大婚的时机给殿下找不痛快。“此外,京畿卫日前由长宁侯世子掌管,而陛下多次与崇明殿召见。”
京畿卫是楚京的守卫,人员装备精良,行动有素,京畿卫指挥使非帝王心腹做不得,而长宁侯世子显然得了陛下的青眼。
楚瑾脸色微沉,目光冷冷的盯着那封密信看了几瞬,语气戾然,“传孤令。命平阳侯严阵以待,同时命人鼓动老胡王,大王子和三王子异母兄弟,矛盾积来已久,联盟一击便溃。”
“此外,孤大婚之日万不可出任何差错。长宁侯世子既然继位京畿卫指挥使,孤迎太子妃当日,便由他亲自维护京中治安吧。”
常益领命,临走之前暗暗窥了一眼长身玉立隐在阴影处的太子爷,心中一寒,殿下此举狠辣。长宁侯世子是县主的前未婚夫,由他护卫大婚,若是北胡出来捣乱,自是京畿卫办事不力,若是安然无恙,长宁侯世子也少不了他人的揣测。
作者有话要说: 钟霄:我觉得我有些可怜……
二更在下午18点
第三十三章
婚期愈近, 章洄越能感受到承恩公夫妇两个的焦急和兴奋,还有府中其他人也都是一种按捺不住的模样。绿墨甚至每日开始督促她用鲜花细膏养护黑发以及浑身的肌肤, 也变着花样不许她睡懒觉了,说是什么天理调和体应顺之。
章洄有些无语,其实她还有些小小的郁闷,太子表哥身份尊贵, 自己全家都要仰仗与他。还未成婚之前自己都要哄着他不生气, 等自己成了太子妃,与他日夜相处,定是任他作为, 事事都要迁就他。
她和钟霄曾经的婚约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更何况狗男主马上就要和女主双宿双飞了,干她何事。
在章洄暗测测的抱怨持续了两天后, 一道消息突然传来,给这场大婚蒙上了一层阴影。
北胡骚动,派兵突袭边境!楚京人脸上顿时带上了惊慌。
北胡是由大楚北方多个游牧部落组成的联盟国家,北地寒冷,北胡人生的体型高大,精通马术,又因为部族之间常年的资源争夺养成了凶悍的性子。自大楚立朝,北胡人往南迁徙, 两方自然而然发生了冲突,历年来战争不断。
好在有镇北王府护卫北地,大楚人才安享和平上百年, 只是四十年前威帝的一场猜忌致使镇北王府覆亡,北胡人抓住机会卷土重来。尤其在五年前,北胡新王继位,意欲立威,集结了上万骑兵大肆攻伐边境地区,边境十州硬生生地被占据了一半,眼看就要打到楚京城里来。
好在,在这危急的时刻,当时年仅十七岁的皇太子领兵亲征,楚军士气大振,方能与北胡骑兵抗衡。这场战役整整持续了一年的时间,就连皇太子的十八岁生辰都是在战场过的。
太子殿下于当时组建了一支悍兵,以金黄色的盔甲为特征,楚京人称金甲卫。这支军队颇有当年镇北王祁家军的风采,逼退了北胡骑兵,杀了北胡数十名大将。
也正因此,太子楚瑾在大楚的声名威望几乎超过楚明帝。
这次北胡趁着太子殿下大婚之际入侵,不少人都猜测是北胡伺机报复,想要报当年惨败太子手下的仇恨。
金銮殿上,朝臣为着此事争论不休,有大臣说此次北胡来势汹汹,镇守在北地的主帅平阳侯定是应对不了,为了大楚的安危,朝中应派遣兵将到北地助平阳侯一臂之力。
楚明帝摸着胡须,不经意间看了殿下神色不明一言不发的太子,朝那臣子问道,“卿以为该派何人前往?”
朝臣上前应答,“五年前一战金甲卫名扬天下,威名之赫令北胡人胆颤,不若派金甲卫前往北地,定能打的北胡人七零八散。”
另一臣子闻言眉头紧锁,开口说道,“五日后便是太子殿下迎娶太子妃的大吉之日,殿下定是脱不了身,更何况千金之子不垂堂,殿下万金之躯,也不宜去战场冒险。”
“卿说的不错,太子大婚是大事,不能随意变更。”楚明帝眼睛微眯,手指扣了扣龙椅的把手。
“陛下,金甲卫虽为殿下统领,但未必要殿下前往,只需殿下将调遣将士的兵符交与主将,由朝中武将带领金甲卫,也定能震慑住北胡人。”
此话一出,朝堂上有一瞬间的安静,能够入朝为官的哪位不是人精,人人皆垂头不语,看着自己脚下。
楚瑾神色依旧淡淡,只眼睛稍稍瞥了一眼提出这话的臣子,未置一语。
“父皇,儿臣觉得刘大人此话不无道理,皇兄大喜之日被北胡人扰了兴致想必也是心中恼恨。金甲卫骁勇善战,上了战场才能安我大楚臣民之心。”素来脾性温和的顺王第一次主动出列,在朝堂之上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嘶,顺王爷,您和陛下一唱一和,不就是要夺得金甲卫的控制权吗?一些大臣脸上带了嘲讽,先不说金甲卫认不认派去的主将,你们是都当平阳侯府是吃素的吗?动辄就要派金甲卫过去,若是北地危急,殿下能八风不动地立于这朝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