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1 / 2)

徐恩应下。

殿外天光明亮,锃亮的石阶反着光。没多久,皇帝就看到了徽妍登阶而来的身影。

如同他时隔多年,在朔方重遇时一样。从容不迫,风拂着她的衣袂,微微扬起。不知为何,皇帝忽然觉得,自己对她的事,或许知道得并不比当初更多。

他看着她上殿,听着她唤自己的声音,向自己行礼,目光深远。

徽妍虽然已经想好了要如何与他说清,待得抬头与他四目相对,看着他平静的面容,心莫名地又变得忐忑。

“陛下,”她稳住心绪,开口道,“妾此来,是有事要……”

“要说这契书么?”皇帝将手中的木牍扬了扬,不紧不慢。

徽妍未想他竟拿到了此物,神色定住。

☆、第72章

虽然早有准备,心还是忽而跳得飞快。

“陛下都知晓了?”徽妍轻声道。

“知晓不多。”皇帝将木牍放下,看着她,“朕从不知你还有这般嗜好。”

“陛下明鉴!”徽妍忙道,“陛下,妾归家之时,家境实窘迫!库中无余财可用,兄长还因奸人设计,欠下债务。妾无法,只得用朝廷赐下的财帛贴补,仍入不敷出,故而经商接济。陛下,妾自入宫以来,便已断了与胡商往来,未告知陛下,是妾罪过。李绩等人虽为胡商,却皆为纯良之人。胡商与妾交易钱财之时,妾在弘农服侍母亲,长安无暇顾及,便由周令丞代妾接手。所受钱财皆妾经商所得,陛下可将告发之人寻来对质,一问便明!”

皇帝看着她,目光深邃。

“你入宫来见朕,就是为这个李绩求情么?”他忽而问。

徽妍道:“并非求情,妾此来拜见陛下,乃是为向陛下澄清此事,以免再生误会。”

皇帝却不着急,片刻,道,“你不问问朕是如何知晓的么?”

徽妍一怔,看着他神色,只见仍是平静。此事,她其实也一直在疑惑。好端端的,皇帝怎会突然将她与李绩的关系挖出来?还有赵弧,竟同时去告发周浚,傻子才会觉得这是巧合。

见她不答,皇帝继续道,“申平你可识得?”

申平?徽妍心中诧异,颔首:“识得,是漪兰殿中服侍的内侍。”

“你今日见过他么?”

“见过,他送王子与居次到妾府中。”

“他死了。”

徽妍一惊:“死了?”

“撞柱而死,死前,他正从宫室之中带走你的物什。”皇帝说罢,看徐恩一眼。

徐恩颔首,忙将一只布包放在徽妍面前,打开。

徽妍看去,只见那布包里面宝光四溢,全是自己的首饰。

她诧异不已,再看向皇帝。

只见他也看着她:“申平说,此皆你授意,还说你教他拿给李绩。”

心中好像被什么捶了一下。

徽妍睁大眼睛。

“这……陛下!”她忙道,“这是诬陷!妾与李绩,在入宫之前便已无瓜葛!且这些首饰乃陛下所赐,妾即便与李绩有私,也断然不敢以御赐之物相赠!陛下若有疑问,可……”

徽妍说着,忽而打住。她想说皇帝若不信,可以找当事者来对质。但她想起来,申平已经自尽了,死无对证。

脊背忽而生起一片寒意。

“朕亦是此想。”只听皇帝道,“可申平已亡,朕只得去寻这个叫李绩的胡商。”

徽妍望着皇帝,踌躇不已,惶惶不安。

“陛下……那申平所言,陛下信么?”她问。

“朕不信,但亦是此人,朕才知晓你还瞒着这般事。”皇帝看着徽妍,“今日你既来了,不若再说说,除了这个赠你虎魄的胡商李绩之事,还有何事朕不知晓?”

心好像忽然踩空了一样,徽妍望着皇帝,一股羞愤之气蓦地冲起。

“并无别事。”她声音发冷,“陛下何不去问问那申平身后主使之人,或许他比妾知晓得多。妾经商之事,虽未曾告诉过陛下,可方才所言,句句是实。有罪无罪,陛下如何断定,妾皆不敢置喙。然陛下得知此事,并未召妾问对,却往闾里拘捕李绩等人。陛下目中,妾可是欺君无信之人,连问也不值?”

皇帝听出了她言语中的怒气,道,“朕拘捕李绩,乃是因他与血案牵连!有人在御前暴毙,放在何时不是大事?李绩之事乃死者亲口,朕要彻查,自当要将涉事者拘起一一问询!此事也会问到你,只不过朕还未召你,你便来了,却反来质问?”

“妾不敢质问陛下!”徽妍道,“妾方才所言,皆出于澄清是非之愿!李绩等人不过胡商,与妾亦早无瓜葛,还请陛下明断!”

皇帝冷冷道:“羁押断狱,乃光禄勋与廷尉之职。此事涉及人命,自当按律行事,查清之后,若李绩等人确实无辜,自当放归。”

徽妍被这话堵住,望着皇帝,少顷,深吸口气。

“既如此,妾亦是疑犯,不得置身事外,妾亦当往廷尉一并受审。”她低低道。

“王徽妍!”皇帝忽然拍案而起。

他忍无可忍,几步走到她面前,双目逼视,压着怒火“你莫有恃无恐,欺人太甚!你真以为朕不敢拿你?!”

徽妍的面色发白。

“妾不敢!”她的声音微微发抖,却仍好不退让,“妾自从跟随陛下,虽受陛下恩宠,却从不敢忘乎君臣之义。妾一应所有,皆陛下所赐,陛下若收回,妾亦无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