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云姬的眉目之间一片坦荡,却未分辩,只道,“他是我的兄长,而我只是他的棋子,缺了我,这盘棋他照样下得。我——只是不想屈从于去做这一枚棋子的命运。”
女子的眼波平静,神情坚定,并没有半分有求于人时候的急切和不安。
褚浔阳看着她,倒是对这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拓跋云姬有些刮目相看的感觉。
正待要说话,就听站在不远处的青萝提醒了一句:“郡主!”
褚浔阳瞬间收摄心神。
两人不约而同的循声望去,就见着一名绿衣宫女手里端着两碗茶从远处过来——
不是青藤,也不是之前追来找拓跋云姬的那名婢女。
“见过两位主子,奴婢奉命给二位送茶来的。”那婢女走上前来,福了一礼。
“搁下吧!”褚浔阳道,和拓跋云姬一前一后转身回了亭子里坐下。
那婢女小心的把茶碗分送到两人面前。
褚浔阳只看了一眼,便聊作赏花,一时没碰。
拓跋云姬取了茶盏在手,将碗盖掀开一角,看到里面果然是褚浔阳点名要的菊花茶,眼底防备的神色就越发明显了起来,不动声色的开口道,“卡梅呢?我不是吩咐她去取茶的吗?”
“回禀公主,卡梅不小心崴了脚,和她一起的姑娘扶她去别处敷药了。”那婢女道,抱着托盘退后两步侍立在侧,却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拓跋云姬手中拢茶的动作开始有些僵硬了起来,心头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眼角的余光片刻不离盯着那婢女的一举一动。
而同时,那婢女也是留了一线目光在她手中茶盏上头。
褚浔阳是听了两人的对话才漫不经心的回头,指了指自己手边的那杯茶道,“这菊花茶的味道我喝不惯,赏你了!”
那婢女一愣,愕然睁大了眼睛,片刻之后才受宠若惊道,“这茶乃是皇后娘娘宫中珍品,奴婢卑贱,不敢品尝。”
“不识抬举?”褚浔阳笑吟吟道,声音里也犹且带着笑意,可是神态之间那种独属于久居上位者才有的气势却还是叫那婢女心惊不已。
那婢女连忙垂首躲避她的视线,跪下去道:“奴婢真的不敢担此赏赐!”
“你人既然是已经到了这里,就算是不敢也晚了。”褚浔阳道,“哪怕这茶水里是放了砒霜毒药,你也没资格驳我的面子!”
最后一个字落,她的面色就是骤然转变,锋芒毕露。
青萝与她之间的默契自是不必提,当即就上前端了那茶碗,转身要去给那婢女强行灌下去。
那婢女大骇——
权贵之家乖张跋扈的千金小姐她也见了不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霸道狠辣的。
眼见着是躲不过去了,那婢女眼底杀机骤现,借着抱在胸前的托盘遮掩,就从怀里摸出一柄短刀来。
她怀揣凶器,青萝是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此时早有防备,也不去挡,直接把手里滚烫的茶水朝她兜头泼了去。
那婢女大惊失色,下意识的抬手去挡。
滚热的茶水浇在她的手背上,她腕上一只银镯子瞬间变黑。
“瞎了你的狗眼,不知道我家主子是谁吗?青天白日里,就敢在这皇宫大内公然投毒?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青萝叱道,徒手一掌就推了出去。
那婢女的手背上被烫破了皮,沾染毒茶的地方亦是皮肉发黑,足见茶水里混入的毒物功效不低。
她自己也是吓坏了,拔腿就跑——
轻功着实是不错的,瞬间已经奔出去数丈开外。
褚浔阳的目光一凝,给青萝使了个眼色,“跟去看看,青藤可能会出事!”
在宫里,还没人敢于动她,可是青藤就不一定了。
“郡主先回前面吧。”青萝略一迟疑,就提力追着那婢女去了。
褚浔阳的脸色已经不觉沉了下来,看向拓跋云姬道,“他们是冲着你的!”
拓跋云姬的脸色也不好,只是却不见多少惊慌,不避不让的对上褚浔阳的视线道,“如今我在宫中遇险,郡主当是没有推诿不管的道理吧?”
拓跋云姬是漠北王族成员,若是让她公然在宫中遇刺身亡,势必要掀起大的动乱。
褚浔阳莞尔,当机立断的握了她的手腕,“走吧!”
拓跋云姬惊魂未定,此时才略微安心,跟着她快步出了亭子。
可是出乎意料,对方却像是铁了心一定想要她的命一样,迎面竟然又有四名宫婢打扮的女子奔了过来。
每个人都是脚不沾地,功夫可见一斑。
“公然在我西越宫中杀人,今日本宫也跟着长见识了。”褚浔阳嗤笑一声,她倒是不惧这几名刺客,不过此时却不知是打的什么算盘,并没有传信御林军来拿人的打算,直接拽着拓跋云姬的手腕扭头就跑。
拓跋云姬也不问缘由,两人的行动默契,飞快的拐过两处假山,暂且隔绝了后面刺客的视线。
“找!注意点,别留下痕迹!”其中一人急促的吩咐,四个人分作两路往假山后面围拢了过来。
拓跋云姬是头次经历这样公然被人追杀的场面,虽然表现的已经勉强算作镇定,整张脸却都惊的惨白。
心里飞快的略一权衡,她便试图甩开褚浔阳的手道,“你走吧!”
“他们不会留活口的。”出乎意料,褚浔阳却是没撒手。
拓跋云姬愕然,猛地抬头朝她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