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就这么办吧。”嘉蒂特莎严肃道,“我跟着队伍来,不是来拖大家后腿的,我也希望能为这场胜利尽一己之力。”
“嘉蒂特莎!”奥尔顿抿着嘴角看向恋人,“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多大的风险?!”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嘉蒂特莎露出了微笑,“奥尔顿,你们不也每时每刻都承担着风险吗?作为克里坦顿军的一员,我又怎么能例外享受特殊待遇呢?”
然而奥尔顿还是眉头紧锁,满是担忧。
见此,柯清怡开口道:“奥尔顿,如果你实在担心,那就由我陪着嘉蒂特莎进去吧,让伊泽德误以为我回心转意,重新效忠于他,所以把他爱慕的女人送了过来。”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是这么打算的。
但她知道这件事情要想得到奥尔顿的允许很难,所以她先提出让嘉蒂特莎独自一人去见伊泽德,被坚决反对后,她再佯做出让步,说她可以陪在嘉蒂特莎身旁保护,这样一来,奥尔顿对后者的接受程度就比开门见山率先提出这一点要高得多了。
再加上有态度坚定的女主角的助力,到最后奥尔顿不得不点头同意。
“好吧。”他抬头望向柯清怡,眼神中是沉重的托付,“我和乔里克会带人在门外守着。阿米莉亚,保护好嘉蒂特莎,你也要多加小心!”
“是。”
原本城堡通往宫殿有一条专用通道,但柯清怡他们去的时候发现路口已经被堵住了,道路两旁高大的石墙有部分坍塌下来,刻着普利斯特里家族荣光的浮雕在断壁颓垣中面目全非,老普利斯特里的脸只残留了半边,睁大的左眼似乎要流出血泪来。
不管这是谁做的,总之此路不通,柯清怡只有带着其他人绕城堡外面的路到了伊泽德的宫殿,只见殿门紧闭,柯清怡只有抱着嘉蒂特莎翻墙进去。
正打算把嘉蒂特莎打横抱起时,柯清怡觉得肩头一重,转头便对上乔里克的双眼,紫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在涓涓细流,只听他沉声道:“阿米莉亚,活下去。”
柯清怡笑着,举起自己的拳头:“谢谢你,乔里克。”
乔里克也握着手与对方碰拳,动作自然熟练得好像两人在沙场并肩作战已经很多年了一般,他轻声道:“不用谢。”
柯清怡带着嘉蒂特莎翻墙而入,墙内是伊泽德的小花园,既种着奇珍异草,也有各种毒物。与城堡内的一片惨败不同,这里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花花草草依然长势良好,白玉石砌成的殿墙洁净无瑕,四下整齐寂静,看不出与平时有何不同。
她拉着嘉蒂特莎的手,一步步地走上台阶,不敢走快了,每一步踏之前都要先用剑探一探有无陷阱。
跨入正殿的门槛,空无一人,室内安静得只有她们两人的呼吸声。
柯清怡也不管伊泽德能否听到,朗声开口道:“该死的克里坦顿过河拆桥,成功进城后就反过来对付我,这才让我明白过去背叛您的我是多么的愚蠢!伟大的陛下啊,我逃跑前为您抓来了一份丰厚的礼物——嘉蒂特莎·洛佩兹,请让我带着她来见您一面吧,有了她的话,我们就可以有用来威胁克里坦顿的人质,把那群烦人的跳蚤们赶出命运之城。”
为了配合柯清怡的演戏,嘉蒂特莎也佯装挣扎:“阿米莉亚,你放开我!你疯了吗!”
“闭嘴,你给我安静一点。”柯清怡语气恶劣道,“若不是伊泽德喜欢你,你哪能活到现在?”
嘉蒂特莎从未骗过人演过戏,因此表情有些不自然,但好在说话还是比较到位的,带着哀求与哭腔,微微发颤:“阿米莉亚,我的手都快被你捏断了,你究竟怎么样才能放开我?”
柯清怡一字一顿道:“我会亲手把你交给陛下,在此之前,你休想逃走。嘉蒂特莎,念在你这段日子对我的照顾,我已经手下留情了,不然早把你五花大绑起来。”
“阿米莉亚,”似乎有些犹豫,嘉蒂特莎顿了几秒才咬牙切齿地吐出下半句,“你会遭到报应的!奥尔顿不会放过你的!”
“在这之前,他已经不准备放过我了。”柯清怡望着嘉蒂特莎,话语间半真半假,“就算我帮助他功成名就,我也实难全身而退,世人永远不会忘记我的过去充满杀戮。”
嘉蒂特莎愣住了,看着柯清怡,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就在这时,正殿的右侧墙壁忽然有一扇暗门“唰”地一声打开了,将两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原来伊泽德真的能听到她们的对话。
当柯清怡和嘉蒂特莎穿过第二个暗门时,才意识到她们已经不是在方才的宫殿之中,而是一路往下,步入了宫殿地下的空间里,周遭的光线变得越来越昏暗,空气有些潮湿,行走的道路越来越窄,尽头是全然的黑暗。
走廊的石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嵌着一个金烛台,上面插着蜡烛。在这样的地宫里,烛火应当是终日不熄的,然而这里却没有一点火光。柯清怡在墙台上摸了摸,终于找到了两块火石,由于顾虑着伊泽德说不定正在哪个角落看着她们,所以她不敢掉以轻心,用一块布把嘉蒂特莎的手腕和自己的手腕绑在一起后,才开始双手打火石,把一根蜡烛从烛台上拆下来点燃,握在手里照明。
烛光摇曳,只见幽暗的走廊尽头又是一段通向深处的楼梯,曲折复杂,让人难以猜测阶梯之下隐藏着什么。
柯清怡心里有些发毛,但还是只有硬着头皮带着嘉蒂特莎往下走。
下完楼梯的最后一阶,面前原本封闭的墙忽然移了开来,可以看到暗门外面的橘色暖光。
出乎柯清怡意料的是,进了门后豁然开朗,视线被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和正殿差不多大的房间,屋子里只点了一部分的烛灯,勉强照清这不见天日的地下殿堂。
室内很是空旷,没有任何装饰摆放,只是平整的石地上用黑墨绘了一副巨大的骷髅狼图纹,房间的东面筑了一张石椅,扶手上刻着毒蛇的浮雕,椅子两旁各建了一条金柱,柱顶接着一张白玉圆盘,盘上各置一个骷髅脑袋,在忽明忽暗的灯火中显得格外阴森。
伊泽德就坐在石椅上。
他整个人都窝在宽长的黑袍里,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来,下巴尖尖的,消瘦得厉害。自柯清怡和嘉蒂特莎一进来,他沉朱色的眼眸就直直地盯着他们,看不出喜怒。
柯清怡能感受得到,伊泽德比庆功宴那会儿时虚弱太多,虽然皮相依旧年轻俊朗,但给人的感觉却浑然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体力不佳。
柯清怡记起乔里克曾经说过的话,施展禁忌的巫术是需要耗费大量精力的。
但伊泽德应该只是用了大卫那一次,怎么就衰弱成这样?难道……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柯清怡的内心小小惊讶了一下。
说不定伊泽德对整座宫殿都下了巫术。
这样一想,很多事情就能说通了,为什么伊泽德能如此自如准确地开启机关与暗门,为什么他能远在地底之下却能听清她与嘉蒂特莎的谈话……
那他的施法范围有多远?他知不知道奥尔顿和乔里克就守在墙外?
柯清怡不由紧张起来,手心渗出了冷汗。
让她没想到的是,伊泽德在她说话之前自己先开口道:“看到本王身旁的两颗头颅了吗?”
语气淡淡的,表情也无波无澜,是少有的心平气和。
他所指的应该就是两根金柱上放着的骷髅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