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福妞来了。
一进门,看到张津瑜坐在沙发上的那一刻,福妞给吓了一大跳。
她只是个孩子,做了很多关于未来的梦,所以,很多东西她脑子里有,但她看不明白,就比如她梦里有很多特别大的大电视,还有很多漂亮的大汽车,那些东西是现在没有的,福妞只在梦里能看到。
张津瑜这孩子也出现在福妞的梦里过,因为他差点就成了陈月牙的女婿,超生的丈夫哦。
之所以俩人没成,是因为陈月牙年青的时候因为投机倒把坐过牢,张津瑜的爷爷奶奶抵死反对,不想让他俩结婚的原因。
不过,超生后来嫁了一个很疼自己的男人,而张津瑜,在福妞的梦里一直是单身的状态。
这孩子的妈妈应该很快就要死了,他妈死了之后,他爸忙于工作,又怕有了后妈孩子要受欺负,坚决不肯再婚,张津瑜没人照料,就被送到了清水县他的外婆家来住,上学的时候因为太瘦小,受了别的孩子很多欺负。
而福妞,就跟张津瑜在一个班级里。
在梦里,就连福妞都跟着班里几个干部家的孩子一起欺负过他,因为他瘦,人又弱,性子还轴,没妈的孩子嘛,被人欺负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但是不得了的是,这个张津瑜长大之后,居然是同学当中学习最好,也最上进的,人家大学毕业后,居然因为成绩优异当上了检察官。
而且,她小时候玩的好的那几个同学的父亲犯了贪污罪,居然都是张津瑜主审的,审小时候欺负自己的同学的爸爸,那感觉应该挺爽的吧。
在梦里,这可是个穿着黑制服,戴着大檐帽,白瘦高净,拿着卷宗在电视里宣读判决书的大法官啊。
福妞长长的出了口气,吓的瑟瑟发抖:“张,张津瑜,咱们一起玩吗?”
小瑜抬头看了眼福妞:“不想玩,没意思。”
他还是想跟贺家那几个崽子一起玩,不过小孩没人权,爸爸走哪儿他只能跟到哪儿,很无聊。
甭看现在的张津瑜瘦的跟只鸟一样,但那小细腿将来必定能长成大粗腿,福妞非抱不可。
所以,福妞也非巴结他不可。
“那咱们吃糖吧,大白兔哦。”福妞给了张津瑜剥了一颗大白兔说。
张津瑜懒懒的,声音里带着北京爷们的懒腔:“这玩艺儿我早就吃腻啦,没味儿。”
福妞拿着颗糖,喂不出去,只能嚼到自己嘴巴里。
这条大腿好难抱呀!
燕支胡同,贺家。
鉴于今天四个孩子一人有一双棉皮鞋,爸爸妈妈在厨房里聊天做饭,他们几兄妹当然得出去显摆一下。
“哎呀,脚热,热的难受。”站在胡同口,三炮大声说。
二斌也说:“脚丫子都快出汗啦。”
不过,孩子们忙着玩,寒风瑟瑟,聊天下棋的老大爷们都太冷,没人顾得上看他们几个,直到超生说:“哎呀,脚丫丫就好像踩在棉花上哟。”
这时候才有回头看一眼他们兄妹几个,和他们脚上那崭新的皮鞋。
于是,终于有人夸他们的皮鞋了。
而就在这时,秦三多风风火火的从胡同外头走进来了,一进来就喜气洋洋的,夹着皮包,大概也想炫两句。
但是毕竟今天不开会,最近街道天天抓臭虫老鼠,文明风纪除四害,秦三多惹的天怒人怨,没人理他。
“哎呀,肩上的任务是真艰巨啊。”秦三多忍不住了,只能学着超生兄妹自己夸自己。
“怎么了呀秦伯伯。”还是超生好,好一个捧哏儿,围上前,扬着头说。
“伯伯接到党给予的一个重任,当咱们街道办的主任,伯伯觉得肩膀上担子特别的重,因为从今往后,伯伯打算让街道多揽点活儿,让咱们胡同里的人轻省一点儿。”秦三多说着,四顾着,就想看看这些大爷大妈们啥反应。
果然,反应就跟他想的一样热络,但是又有点不着边际。
“徐明被撤了吧,我早就知道他风纪不正,乱搞男女关系!”一大妈说。
另一大爷说:“秦三多,既然你当了街道办主任,也甭讲文明树新风了,扫垃圾,扫河滩的工作也甭在胡同里轮流了,给咱们居民点儿福利,想办法把那垃圾山挪走,多臭啊,要说老鼠臭虫,还不全是从垃圾山上来的。”
“要挪垃圾山就得有钱,雇人来天天处理垃圾,咱街道哪来的钱?”秦三多说。
“一个罐头厂,一个煤厂,一个暖瓶厂,还挣不出个清理垃圾的钱来?”大爷说。
“煤厂的钱是国家的,必须上缴,暖瓶厂的暖瓶你都不买,能盘活的就一个罐头厂,咱要想办法能让它创收,挣来的钱才能用来运送垃圾。”秦三多于是又说。
“那就赶紧让罐头厂赚钱啊,还等啥?陈月牙不就能让罐头厂赚钱,你把罐头厂交给她,赶紧的。”大爷又说。
秦三多指了指陈月牙家:“我正准备跟月牙商量这事儿去呢,你们甭急,陈月牙的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只要把厂子争取下来,咱们有了收入,到时候雇人拉垃圾,雇人清理公厕,我得把咱们胡同给搞的干干净净。”
一个私营厂子的营业执照,可是陈月牙想了好久的。
宋小霞是因为区里头有关系才弄到的,她没关系,只能拿自己实力去拼。
这时候有秦三多帮忙,那当然好了,大家都觉得她这个私营厂子,只差批下批文了。
俩口子从秦三多嘴里得知这个消息,一个看着一个,当然都觉得,厂子批下来有望了。
“要那个厂子真是你的了,里面那么多间厂房,你还可以自主雇人,到时候就让大嫂和邓翠莲来帮你,一家子把那个厂给办起来,办的热热闹闹的。”贺译民说。
陈月牙白了贺译民一眼,她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吗?
他就是想让贺德民和贺亲民俩兄弟进城来住,原来不敢说,因为知道她心里会不高兴,但现在,他敢说了,因为他觉得,罐头厂也可以住人,可以安顿贺德民和贺亲民俩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