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也有点红——只不过没在叶小楼面前掉眼泪罢了，这个黑道家族里的两个小主子在后院里抱头痛哭的事儿，传出去哪会有人相信？叶小楼还就算了，他本身年龄小，又是娇生惯养，项少辰可是从小没在人前掉过一滴眼泪的。

项少辰走出来的时候看到树底下一个高大的身影站着，地面上躺着两个烟头。

“父亲。”

项炎难得对大儿子展现出温情的一面——事实上项少辰长这么大，很少听到他父亲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这么多话，项少辰一时间都有些受宠若惊。

他其实也挺舍不得走，特别是在叶小楼来到项家之后，他很难想象他姑姑死后那段时间，如果不是中途出现了他这个对，那么整个项家，包括他又会度过一段怎么样的日子。

至少绝对不会像现在一样，这么快就走出那个沉重的阴影。

如果没有叶小楼，项少辰恐怕离开的也是干干脆脆，整个项家只剩下一个不怎么亲近的父亲，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临走前项少辰突然又停住步子，转过头叫了一声，“父亲。”

“嗯？”

“……弟弟年纪还好，您也注意身体。”

项炎点点头，“去吧。”

其实项少辰很想问问，有关于他的姑姑，有关于项柔，甚至还有一些他很想弄明白的事，但是他很清楚，就算他问了，项炎也不会回答他，至少现在不会。

从那天遭到枪击，千钧一发被叶小楼救了一命之后，项少辰才猛然明白，原来他一直以为的事情，其实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

——他还是太嫩了。

第二天叶小楼果然没有去送项少辰，就像他说的，他不喜欢送人，更不喜欢和自己的亲人离别的场面。

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当场失控——类似于抱着他哥哥大哭，或是干脆直接把他打晕了然后扛回家，这种事他不能保证做不做的出来，总之让他眼睁睁的，平静的看着项少辰走向飞机，那滋味必定是不好受的。

他当然明白项少辰和曾经那些离开他的人不一样，项少辰要去的地方，也是他完全不熟悉的世界。项荣问他是不是把项少辰也当成了谁，叶小楼当时否认，但是他不得不承认的是，他自己也非常讨厌他自己这种，把身边的人与以前的经历重合的想法。

他无数次的告诉自己，以后都不会发生曾经的那些事情了，然而这种感觉就像扎根在他心里的一根刺，拔不掉也忘不了，稍微动容一点就会狠狠的刺他一下，提醒他那些本已经早就该消失了的过往。

太傻了——他自己都觉得太傻了。

项少辰临上飞机之前给叶小楼打了个电话，出乎意料的，电话想了很久才被接起。

“哥。”叶小楼声音有点沙哑。

“小楼，哥现在要走了。”项少辰喉咙是像是堵住了一样，说话时都有种难言的刺痛感。

本来任泽和展翌也是要来送他的，但是经过叶小楼那一通哭，简直都把他给哭懵了，项少辰也没让热则和展翌来送他，他现在都怕自己难受的受不了，当场就丢人了——从他十几岁开始，每年里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香港，出国了多少次他自己都记不清了，然而每一次走的时候，都不像现在这样有这么多顾虑，说出去都没人相信，太子爷出国前竟然还会掉眼泪？那简直比他去街上跳脱衣舞都离谱！

——当然这两件事情他都是不会做的，只不过心里感动的不行，活这么大还是一次感受到这种被一来的亲情感，这让他都不免想起他那两个短命的弟弟，不过那两个孩子如果现在活着，也是在项家长大，恐怕也是不会像小楼这么可爱的。

叶小楼倒是平静了很多，还安慰他，“放心吧哥哥，你的房间我会去经常收拾的，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要打电话给我说哦，当然没事也可以打……”

项少辰想说我那房间用不着你收拾，平常我自己都不收拾——不过他还真不适合说什么煽情的话，但是该叮嘱的昨天晚上都叮嘱过了，他本来还觉得好像还有很多话要说，一时间却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