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微生涟也终于摆脱了警晨君,准备离开乱流中心。警晨君利用履带和承轴将司夜君拉入空中,他们都在乱流中摇摇欲坠,随时有可能淹没。
“等等!”警晨君又拉了一把微生涟。
“放手……”
微生涟话音未落,下方剑光冲天而起。
白衣剑仙,面容依旧。
剑光自九天来,远指天下苍生,如倾川流,如覆天池。
折流抱着白琅,白琅已经昏迷,但手还紧握着煌川。那柄剑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它剑身如水,伸手一碰就荡漾成波纹散开,待平静时又渐渐凝聚为寒铁——已然是真魂转身体的样子。
微生涟微微皱眉。
“这边!”警晨君喜极而泣,她一手拉着司夜君,另一只手控制履带将折流引向镜面,“带她入镜离开,这里就要崩溃了!”
折流闻言微怔,但还是反应极快地御剑入镜,消失不见。
与微生涟错身而过时,他的视线没有偏移。
微生涟眉头皱得更紧了。
在警晨君的掩护下,所有人都安全撤回了大殿。
殿上一片平静。
警晨君轻唤司夜君,想把他弄醒。微生涟与折流对视,目光审慎,仿佛有些不确定。确实如世人所说,他们容貌气质都极为相似,但折流更近仙道,一身清气盎然,而他则总是晦暗不明,喜怒莫测。
良久,折流问道:“这里是?”
“无极殿。”警晨君答道,“白琅姐姐现在是灵虚门掌门了,她就在这儿处理门中事务。”
“白……琅?”折流不自觉地重复了一遍。
微生涟终于意识到折流有哪儿不对——那双眼睛太过空洞。
他也常收敛情绪,目下空清,所以并未太在意折流的冷淡脸色。但现在仔细端详,总觉得那种“空洞”并非干净无物的空洞,而是浑浊又迷茫的,如同迷雾笼罩的海面。
“我就是白琅。”白琅终于睁开了眼,她从折流怀中跃下,手里煌川剑散作水流消失。
她好像很清楚折流的问题。
“他怎么……?”微生涟问。
“栖幽停止仪式,魂池不受控制,没办法按照原来的样子聚集魂灵。”白琅掩嘴微咳,朝圣座走去时有些跌跌撞撞,微生涟抬手扶了她一把,将她搀到座上。回头一看,折流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碰白琅的手。
“……听着好像有点瘆人。”微生涟低声道。
折流静静站在原地,似乎在等一个解释。
白琅咳嗽完了,抬眼看去:“我下诏请大长老来,他在灵虚门呆得久,对你比较了解,有什么事情就问他吧。”
警晨君张了张嘴:“姐姐,你难道不想跟他说么……”
白琅咳嗽一阵,警晨君的话也没有说下去。
“警晨跟我来后殿吧,我帮你看看司夜君的情况。”白琅神情如旧,“劳烦微生前辈帮我把近日邀约推掉,我需要一点时间恢复身体。”
她消失在圣座后的镜子里,折流仓促间都没看清她的样子。
他只记得刚睁眼时,她藏在凌乱长发后的痛苦神情。
“逃。”那时候她什么都没解释,紧紧扣住他的手腕,然后跌入了他怀里,他下意识地将她抱了起来。
这个字,“逃”。
有种接近本能的清晰感,但他始终想不起源自何处。
白琅带着警晨君到后殿,她将司夜君置于玉台之上,低声道:“冒犯了。”
然后开始帮他除去衣物。
“哥哥怎么了?”
“受栖幽天权所制。”白琅在四方立镜,玉台本身也平滑如镜,所以各个方位的红线她都能看见。
那些红线密集交织,完全找不到结点。
白琅皱眉道:“沈砚师处理这个应该比较顺手,要不然……”
警晨君大声哭闹:“不行不行,我只放心姐姐。”
白琅无奈苦笑,她捻弄着那些红线,想找个线头出来。
“姐姐,你怎么不同折流上人说话?”警晨君问。
“害怕。”白琅答道。
警晨君诧异。白琅敢当着栖幽、洞阴极尊等人的面直接入镜,也敢坠入魂池破坏仪式,却害怕同刚刚复生的折流说话。
“我怕他那副不认识我的样子。”白琅温柔地笑了,眼下有些许欣喜,但更多的还是担忧。
她从司夜君颈后找到了线头,一点点扯下来。两股天权之间发生冲撞,司夜君皮肤上渐渐出现可怕的裂口,一股股血涌出来,是黑色的,似乎有毒性。
“呀!”警晨君尖叫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