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折流确实隐约提过,只要在太微上人身边,琢玉就不敢拿她怎么样。可太微上人是灵虚门掌门真人,仙境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她真能这么轻松就抱上这根大腿?
“我答应……”的话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后面的话还没问出来,太微就随随便便地点头了:“行吧,那你就是我第十万零一个徒弟了。”
这师门还真有点庞大。
太微一脸“你占了大便宜”的表情:“等哪天我死了,我的秘藏法宝、毕生所学,甚至是这个灵虚门,都可以给你。”
折流悄悄告诉白琅:“这话他跟所有徒弟都说过,我觉得他是认真的,只不过没有哪个徒弟能比他活得长罢了。”
……
“我需要付出什么?”白琅觉得就算是“第十万零一个徒弟”也来得太简单了。
太微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阵,似乎有点想笑:“你有什么?权、名、利,甚至是色……”
他说到最后一个的时候,白琅神情微动。
“色吗?”太微感兴趣地说,“师徒背德好啊,其实这种关系我并不介意。”
白琅尴尬地摆手:“不是,我就是觉得……肉体交易的话……上人你好像比较吃亏……”
她清楚地听见旁边折流没忍住笑了一下,然后太微脸就黑了。
他拂袖对折流道:“你先下去,我有些话要跟十万零一说。”
折流收剑告退,大殿门一关,白琅立刻慌了。
太微也不说话,就盯着她看。白琅觉得他眼神极为深邃,好像能从她的每一寸皮肤下读出因果,看见万般缘法,千种际遇。
白琅觉得不自在,没话找话地问:“那个……师、师徒……背德,不是真的……吧?”
太微给她气笑了,骂道:“放屁,我门徒十万,就是想睡也睡不过来!”
白琅松了口气。
“折流挺好的。”太微忽然说,神情和训斥折流时完全不同。
“刚才不是说……不合适吗?”
太微摇头:“他能挑到比你好很多的,但是对你来说,他基本就是最佳选择了。”
白琅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觉得。
太微从圣座上走下来,近身时几乎没有压迫感,和折流重伤后清气外泄的感觉完全不同。
他笑道:“你这人比较被动,所以绝对不能要个太有想法的器。而强器之中,折流这类的傻子是可遇不可求的,你是聪明人,用你的意志去主宰他是件容易的事儿。如果你偏要考虑他的想法,事情就会复杂很多,因为他没那么好懂,懂了也没点屁用。”
白琅沉默不答。
“做不到吗?”太微视线一转,白琅顿时感觉针芒在背,“我看也是,你要是做得到,他就不可能带你来找我。”
她和折流两人都在努力理解对方,但是谁都做不到。他们有太巨大的偏差,于彼此而言都是偶然的不可认知的世界。而且相对于折流,白琅实在太过脆弱,连试探着的接触都会给她造成伤害,所以只能对峙不动,进而陷入僵局。
太微与白琅擦身而过,白琅微微侧目,从他眼里看见严寒刺骨的光,非常明亮。
“真干净啊……”太微也侧过头,正好与她视线相遇,白琅感觉有股子寒意从脊背爬起来,“这么干净是很难活下去的,折流倒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有冷汗从她额头上渗出来。
太微移开视线:“也罢,你以后在我座下,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多谢上人庇护……”
“该叫师尊了。”
白琅不自在地点头,她暗自比了比,觉得太微脸嫩,长得还跟她差不多高,不发脾气的时候说话特别没有说服力。
“先退下吧,折流不能呆在正阳道场,我会命人在附近给你们安排住处。改日我若传法,会直接下诏令给你。”
白琅行礼告退。
到门边,太微忽然又把她叫住:“关于折流……只需记住一件事。同为弱主强器,十五年前琢玉劝事外之人为他的谕主挡刀,聪明高效;折流自己站出来为你挡刀,伤及根本。你能看明白吧?”
白琅步伐微顿,未作答便走出去,顺手带上了殿门。
外面的阳光照在她身上,非常刺目,她抬手遮挡,从指缝间看见折流。他倚古木微憩,只影与浓荫融合,半边脸在阴翳中,明暗间的轮廓清晰得让人刻骨铭心。
她一直都能看明白。
“谈好了吗?”折流微微抬眼。
白琅点点头,忽然有种奇怪的冲动。
“先离开山门吧,我当年被逐出正阳道场,已立誓不再……”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白琅突然冲过来抱住了他。很用力,对他来说其实也不算太用力。可能是她气息太柔和,这样忽然的接近也让人感觉不到威胁,他本能地没有躲闪。
在他开始思考“手应该放在哪里”之前,白琅就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她握着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声音小得近乎耳语:“感觉得到吗?你说过你感觉得到的……”
鲜活的心脏,泵血时富有节奏感的起伏,经脉间迟缓流动的灰色真气——这些都不是。是另外的,无法用言语表达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