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风行笑道:“姑娘不用客气,你出钱,我出力,大家是互不亏欠!”
白发老者也想挣扎着起来相谢,但他受伤着实太重,虽有梅凌霜相扶,几次却挣扎不起,厉风行忙蹲下身去,用手轻轻地扶着老者,轻声道:“前辈受伤极重,暂时不宜用力!”又对梅凌霜道,“梅姑娘,你先护着前辈,在下去找些树枝,做一个担架!”
白发老者摇摇头道:“厉少侠,不用浪费时间了,小老儿还有些话要说!”
厉风行初时见他所受钩伤虽然严重,但毕竟是皮外伤,假以时日,定会痊愈,不致有生命之虑,但此时听他说话的语气仿佛要交待后事一般,内心一紧,忙用食中二指扣住他的脉门,以查究竟,一摸之下,禁不住大吃一惊,此老不仅脉象很乱,毫无章法,而且极其微弱,的确是大限将至之人!
白发老者叹道:“厉少侠,你不用号脉了,小老儿连日来受人追杀,几番受伤都得不到调息,早就是油尽灯枯了,只是放心不下霜儿,才能勉强撑到现在!”
厉风行问道:“前辈所受内伤,绝非一人一家所为,敢问那些人何故追杀前辈?”
白发老者叹道:“在江湖上行走,谁没杀过人?谁的双手没有沾满血腥?哪能事事问缘故?小老儿这一生中就杀过很多人,不少人不但与小老儿没怨没仇,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现在被人追杀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见梅凌霜泪眼婆娑,欲哭无泪,缓缓地伸出右手,摸着她的后脑勺,安慰道:“霜儿,你不用难过,爷爷能活到这把年纪,老天爷也待咱不薄了!”
梅凌霜哭泣道:“爷爷!”
白发老者摇摇头,制止她继续说下去,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与厉风行道:“厉少侠,不知能否答应老夫的不情之请?”
厉风行并未接过银子,只是说道:“前辈但说无妨!”
白发老者道:“老夫想请少侠护送霜儿到绿柳庄,交与马行空。老夫身上只有这十两银子,不知少侠能否接受?”
厉风行毅然道:“救人危难,本是我辈男儿份内之事,前辈但请放心,厉某一定会将梅姑娘安全送到!”
白发老者满是感激地道:“如此,就有劳少侠了!”说完之后,就静静地望着梅凌霜,直到身体渐渐冰冷!
梅凌霜就这样静静地抱着爷爷,就象抱着一个熟睡的孩子,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厉风行虽见她此刻不哭不闹,但却深知她此刻心中的痛,那种无声的痛,才是真的痛,这种痛前不久他也有过,那种撕心裂肺、欲哭无泪的痛,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忘记,虽然想说点安慰的话,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祖孙二人既然是被人一路追杀到此,青海三煞虽被自己赶走,但难免有其他仇家追到,此地实不宜久留,寻了一块相对空旷的地方,用剑掘了坑,将白发老者葬了。又削了块木牌,原本想在上面刻上老者的名字。梅凌霜摇摇头不同意,爷爷生前被人追杀,不想他死后不得安宁,在坟头做个记号,以便来日辩认。
三跪九叩之后,梅凌霜将长剑缚在背上,左手拿着铁拐对着厉风行轻声道:“厉公子,咱们走吧!”
厉风行神色凄楚,身形单薄,实不宜长途跋涉,说道:“沧州离此千里,咱们到市集租辆马车如何?”
梅凌霜摇摇头道:“爷爷与马行空虽是总角之交,但在江湖上却从不来往,如果咱们明目张胆地找马行空,难保不给绿柳庄带来灭顶之灾。”
绿柳庄在江湖上地位尊崇,铁拳无敌马行空在江湖上亦是响当当的角色,他的七位夫人个个身怀绝技,以绿柳庄之能如果保护了梅凌霜,那她的仇人就绝不是青海三煞、十二苍狼那么简单了。心中虽疑,却也不便多问,默默地跟在梅凌霜的身后。
刚翻过一座山头,却见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小胖子,梳着一个冲天辫,肩头扛着一把开山斧,大刺刺地站在路中间,对着二人吼道:“前面的人听着,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如此荒山野岭,人迹罕至的地方,竟然还有人打劫。笑着反问道:“兄台这是要打劫吗?”
小胖子怪眼一翻道:“没错!不过,本大爷今天一不劫财,二不劫色,只劫小姑娘手中的铁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