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突然,女子的喝止在诺大的正厅里响了起来,他睁眼一看,见出声之人正是那国公夫人。
“母亲,儿媳想亲手砍下此人一边手,以泄今日被欺辱之恨!”沈昕颜缓缓地道。
大长公主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可!”
何鹏脸色再度变了,若今日难逃断手之祸,他宁愿得一个痛快,正想说些什么,沈昕颜已经接过了府中护卫手中长刀,也不等他反应,高举着长刀便就朝他劈过来。
何鹏大惊失色,下意识地想要拔剑抵挡,可那长刀已经砍到,只觉左边胳膊一阵剧痛,他痛呼一声,脑子里除了断手的绝望外再无其他。
可是,当他伸出另一边手想去按住断臂的伤口时,却发现左边胳膊还好好地长在身上,除了被刀砍伤的地方正流着血。
“儿媳不中用。”沈昕颜将长刀交还给护卫,一脸歉意地朝着大长公主道。
“罢了,算他今日运气!”大长公主掀了掀眼帘,而后,又望向何鹏冷笑道,“怎么?何大人还不带着你的人走,难不成还不死心,打算再搜一回?”
“不敢,今日多有得罪,请殿下与夫人宽恕。”何鹏捡回一条胳膊,吓得一身冷汗,哪还敢有二话,姿势摆得更低,带着他的人急急忙忙便走了。
“真真是可惜,早知我就亲自动手了,必定可以将那厮的一条胳膊砍下来!”待大长公主与沈昕颜领着男丁将列祖列宗的牌位请回了祠堂,魏承越才一脸可惜地道。
“真是笨蛋,祖母与二伯母这是唱双簧呢!”魏承钊瞥了他一眼,满脸嫌弃。
“唱双簧?什么意思?哎你别走,给我说清楚啊!”魏承越糊涂了。
“二哥的意思,大概是指祖母与二伯母都不是真的想要那位何大人一只手。”魏承骐好心地解释。
“为什么不要?那厮如此嚣张,不给他点颜色瞧瞧怎么行!”魏承越还是气不过。
“若真是砍了他一只手,怕从此给国公府添了敌人。咱们虽不怕他,可是小鬼难缠,如今又是非常时期,二伯父和大哥都不在,倒不如略震慑一番,使人不敢再轻易小瞧便是。”魏承骐耐心地道。
此时的大长公主也在问沈昕颜:“你是不是心里早就有了谋算?”
沈昕颜笑了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母亲。”
“那你也知道他们要找的是什么?”
沈昕颜颔首。
大长公主深深地望着她,半晌,轻叹一声,缓缓地躺回床帐里:“我老了!”
也可以彻底地放手了。
沈昕颜替她解去鞋子,闻言道:“母亲一点儿也不老,今日若不是母亲及时赶到,怕未必能轻易震慑到对方。”
对方既然带了人到来,那这府必是要搜的,况且京城流言满天飞,她今日拒了,只怕明日国公府便又会陷入更大的流言当中去。故而,府是要被搜,但也不能太过于轻易被搜。
大长公主阖着眼眸没有再说,沈昕颜替她掖了掖被角正欲离开,忽听她问:“那些人主要搜了哪些地方?”
“国公爷书房,随后……长房大嫂那处。”沈昕颜略有几分迟疑,但还是如实回答。
“长房那啊……”大长公主自言自语说了句什么,她也没有听清楚,片刻,不见大长公主再有话,这才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虽然经过一番搜府,但对方明显是将大长公主的威胁听进去了,并不敢大肆翻动,故而府里并不算乱,半个时辰不到,府里下人便将一切还原为最初模样了。
“听说你今日又耍了一回威风,把人给唬得一愣一愣的,偏是不敢动你屋里的东西?”回到屋里,见魏盈芷正搂着祥哥儿喂食,姐弟俩你一口我一口的,将满碟子的点心吃得干干净净,她便忍不住笑道。
魏盈芷替弟弟擦了擦小嘴,闻言不以为然地道:“我屋里的东西,样样精细,他们也不瞧瞧自己,也配动我的东西?!”
沈昕颜摇摇头,倒也没有再说什么,搂着冲自己撒娇的儿子亲了亲,哄着他跟着小丫头出去玩耍,这才唤来府里大管家,吩咐他将今日发生之事迅速传扬出去。
大管家略一思忖便明白她此举用意,含笑应下而去。
“娘这是要以弱示人?”魏盈芷问。
“这是自然,别人能用流言相逼,我便不能回敬一二?”
次日,京城便传扬开了有人趁英国公领兵出征之机欺凌国公府妇孺一事,传言有鼻子有眼,有理有据,煞是精彩,一下子便将早前关于英国公通敌叛国的流言冲淡了不少。
若有人再提起这通敌叛国之事,周遭迅速便会有路人反驳——“官差搜府都找不出半点证据,可见是有人故意要陷害忠良。”
事情沿着沈昕颜所希望的方向发展,她稍缓了口气,再度吩咐了大管家几句。
再隔得数日,英国公府举行祭祖一事又传了出去,众人一打听,方知原来那日官差搜府时,连历任国公爷之灵位都惊扰了,如今国公府举行祭祖以慰列祖列宗英灵呢!
一时之间,关于朝廷欺凌忠臣之后的传言传得大街小巷都是,逼得太子殿下不得亲自驾临英国公府抚慰忠臣之后。然而,很快便又有消息传出,当日官差搜府,太子殿下是强烈反对的,不曾想陛下居然下了旨意。
可立即便又有人反驳,陛下明明龙体抱恙,故而才将朝政交托太子,正是安心养病之时,又哪还会降下这种旨意。
在有心人的引导下,各种阴谋论频出,有说有人假传圣旨的,有说陛下早就被人挟持的,各种各样靠谱的不靠谱的猜测,将京城这一趟混水搅得更混乱。
也正因为如此,围绕着国公府的种种非议与流言却是少了。
方碧蓉再度上门欲探望亲姐时,沈昕颜正陪着大长公主说话,得了下人的禀报,她先是望向大长公主,见她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知道她是让自己决定了,遂吩咐道:“将她带到大夫人处便是。”
方碧蓉原以为今日会再被拒之门外,若是可以,她也不想再登门,可如今事情已经脱轨,她心里急得不行,必是要再亲自来一趟。
她只在厅里坐了不到一刻钟,便有府里的丫头前来引着她到了长房方氏处,见屋里只得方氏一个人,她虽是觉得有几分奇怪,但也不由暗暗庆幸。
若是屋里有其他人,她倒还要花心思将人引走,倒不如如今这般方便说话。
“长姐。”她定定神,朝着头也不抬的方氏走过去。
“你来做什么?”方氏拿着绣棚穿针引线,瞧也不瞧她一眼。
“姐姐精神瞧着倒是好了不少。”方碧蓉无视她的冷颜,搬了张绣墩在她身边坐下。
方氏没有理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