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冰为土玉为盆,借得梅花一缕魂。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急雪乍翻香阁絮,骑马斜桥故人寻。
幽窗冷雨一灯孤,阑干秋水盈玉樽。
……
顾九昨夜的诗句如今都成了京城才子们争相诵读,吟咏的句子,也被摘录于其他诗作之中……
几张纸笺落入卿泓手中,上头斑驳的墨迹已干,他反复阅读着上面的句子,昨夜三位女子的诗句都在其中……
碾冰为土玉为盆,借得梅花一缕魂。这句……倒是比他的那句精妙了许多……
青衣顺着卿泓的目光望去,目光也落在卿泓手中纸张的那句诗上,不由一皱眉,难道主子因这句诗?……
“主子有何吩咐。”青衣善解人意地问道。
“哈……”却听得少年一声爽朗的笑声。
那笑声让青衣讶异了许久,他似乎已经许多年不见主子这般笑了。
只不过,从顾九的诗句中,卿泓回忆起往尘之中那些鲜艳于记忆的片段。
“嗖”的一声少年手中的诗稿都化作蝴蝶的羽翼,素白的纸张,从百尺高台上,随风飘走,化作无声的叹息——
阿七,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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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南衣遗信
昨夜,顾九将药熬好后就给寡月端去,督促他服下了。
她凝着寡月,一瞬间又想到了什么,心头难免一震,抬眼,她似是想说什么,终究是只字未提。
转身欲要离去的时候,那少年突然紧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往正堂而去。
寡月在正堂的一处带锁的柜子里头取出一物,青布包裹着,顾九凝着眉,盯着寡月,见他将那青布拆开,就瞧见那布裹着的一个冰冷的牌位……
寡月将那牌位放在桌案正中,顾九会意过来赶紧将大门和侧门全都掩得严严实实的。
屋内只燃了一根烛火,顾九将墙角的火盆端了过来。
九月末,十月初。是南衣的忌日。二人都没有特意的记住那个伤心的时日,只记得每每这个时候,连天气都会一转阴沉。
火盆里头的几块孤零零的炭火被顾九用废纸点燃了,这时候寡月从桌案下的柜子里头取出一包裹,包裹之中的冥纸被他取出,一沓一沓的散开来。
二人沉默不做声,将那冥纸一张一张的放进火盆之中。
火光映着二人的容颜,青涩稚嫩之中带着一丝超脱年龄的沧桑之感。
二人都将想说的话,一遍一遍的在心里说给南衣听。
火盆中的火光燃尽,香台里的香柱落了一地的灰,顾九扶着寡月坐下,整个正堂因为封闭,香烟都弥漫在空气里,连顾九都觉得不好受,她担忧地望着一直以湿帕子捂着鼻口的阴寡月。
她知道,不等香柱烧尽,他是不会去将南衣的牌位移开,更不会离开这里的。
这个人,有时候固执执著的可怕。
香柱终于烧尽了,顾九动了动身子,想去替寡月收拾,一只温柔却暗含力量的手搂住她的腰肢,那人就这么紧紧低将她搂住。
她的身子也因站不稳坐进他的怀中。
少年将脸深深地埋进脖颈处,这一刻,她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脆弱……
南衣的离世,也是他此生难以跨越的沟壑啊。他背负着的重任,他要面对的将来,或者,还有他与南衣的身世牵连……这一切的未知,让人恐慌却又期待……
坐了很久,寡月终于不适应的咳嗽起来。
这才允了顾九将南衣的牌位收拾好后,扶着他出去。
从正堂里出来,子夜的苍穹,果然飘起了纷纷扬扬的细雨,长廊外秋风肆虐……
本以为这样的天气,只能出现在江南的十月,没有想到,长安亦如是。
她扶着他走过长廊,一步一步,腰间的玉佩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而她无比满足于此刻的拥有。
繁华之后,有一个人守护着你的寂寞,与你一起山河永寂。
一笑倾城,惊才艳艳皆是虚无。
房间越来越近了,那人的步子放慢下来,温润的手搭在顾九手上,低垂着的眉眼,纤长的睫羽轻颤,偏头,无比餍足的温柔一笑。
只需一眼,方才悼念南衣的悲伤情绪散去不少。
他似深叹一口气,又是一年春去秋来。
次日,一个微雨的天气,庭院之中的花草树木都笼罩着一层氤氲的烟色。
天还没有亮,一身鹅黄色裙裾的顾九,着木屐拉开门,揉了揉惺忪睡眼,瞧了一眼庭院的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