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娘心一惊,知晓这是少爷为了护着这姑娘,告诉她,他要就寝不会对这姑娘做什么,便命她放下帘子。芝娘心道:真是护着得紧,处处都落在细微之处。
待芝娘走后,寡月便从床榻上起来。
躲在被子里的顾九听到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待她竖起耳朵认真细听时候又没了。
屋子里火炉燃的很暖和,炕上也暖暖的,这一来便是唤来了她的睡意。
可她偏又睡不着,或者,不甘于这么睡着,那人吻了她,真的,就在那雪地里,温濡的羔羊竟然大胆到将他的唇贴向她的唇……
她真真是瞧错了他,想不到他竟然这么大胆。
寡月就站在床前,许久,他以为她睡着了。
顾九处于半昏半醒的状态,等她就要昏昏沉沉的进入梦乡的时候,突觉背后一凉,接着一个“硬物”就钻进被子里。
寡月本是小心翼翼的,深怕惊醒了她。
他的心似拨浪鼓般的乱跳着,至从万安寺里回来做了那样怪异的梦,至次日清晨发现自己的褥子湿了后,便看着顾九更不同了些。
他不想让她走,她是他的,便不能弃了他去寻他人……
他的手颤抖着攀上顾九的腰肢,隔着这么近,顾九身上那股香味更浓郁了些,让他有些沉浸其中,他迫切的想将脸埋得离顾九更近些。
可没等他再靠近些,榻上的女子便猛地转过身来。
“阴寡月,你还真真是想女人了?春情萌动了是不?”
顾九眼里喷着火,凝着因顾九突然转身,俊脸绯红的阴寡月。
顾九的一句话,让本来就因做了“亏心事”无地自容的阴寡月更加不知所措,他本以为她睡着了才……
顾九坐正了身子,慢慢靠近他,冷声道:“被那尤如素挑起的火,要我来灭,想都别想。”说着便是一脚,将他踹下床去。
这一踹还真是不轻,直接将寡月踹的大半个身子挂在了炕檐。
寡月胸前闷痛,竟是有些讶然的凝着顾九,半晌才道了一句:
“九儿,你过分了……”
顾九一听愈发不乐意了,倒是她过分了?
他被勾引便是无辜?尤如素奉命行事也是无辜?她便是过分?
还好这没个名分,没个一儿半女的。
“没成亲,没名分,你爬我床作甚?”顾九还想再送他一脚,却被那人握住了脚踝。
“你……”(顾九)
连寡月也是一惊,心中虽有怨气,只是当手触到顾九脚踝部丝滑的肌肤时,心中陡然一软,竟做不成将她也拉下床,陪他一起挂在床檐的举动来……
“没成亲?”他缓缓站起,又倾身上前。
“没个名分?”他更近了些。
“九儿,你确定我们没成亲,没个名分?”寡月离她更近了些。
顾九凝着他绯红未散尽的脸,还有他沉郁中带着伤痛的凤眸。
一瞬间她连支支吾吾的勇气都没有,还确实成过亲了,拜过堂了,还喝下了交杯酒,怎么赖,如何赖,如何张口说“不”?
顾九本能的后退,那人突然停了下来。
顾九凝着他,见他神情忽地转柔,连声音也柔了下来:“九儿,我好冷……”
凤眸中沉郁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汪清泉,清澈见底,美的毫无杂质……
“九儿,那边的榻太冷……”
顾九表示她要气到肝气郁结。
她从炕上坐起,道:“你睡这里,我去那里。”
寡月身子震了一下,知她介怀,转身去将榻上的被子抱来。
顾九无力摇头,很无可奈何的空出位置给他。
寡月躺在炕外侧,将被子盖在自己身上,他只是不想离她这么远,只要她在他身边即可,这才是枕边人……。
“九儿。我没有碰她……。”他继续解释的,唇角扬了扬,吹灭了临近的灯盏,整个房间里只留下妆台的那一盏灯。
顾九没有告诉他,他虽没有碰那个尤如素,可是今后的人生路途,如此漫长,他要为官,要入靳公门楣,或者再入长安,便也少不了那些莺莺燕燕、胭脂粉黛,今时他能为一个尤如素对她信誓旦旦,日后她又要为了守护一个他,与多少女人明争暗斗,她倒是不想,永远不想变成一个他厌,自己更厌的妒妇!
她不要,她不要他的一句没有碰,她要的是他对她说他喜欢她,爱她;许她一句“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想,便是她对他来说也许是一种习惯,她来的早,他便只见过她一个女孩,却不知用“爱情”来标榜她,还是用“亲情”。
她突然觉得她应该离他远些,让他认清自己的心,是从一开始她闯入他的命运,他被动的接受;或者是一路来她因为她心中过早对他产生的爱恋一直纠缠着,便是他习惯了她的形影不离。
不行,这样的习惯,这样亲情式的喜欢她不要!
若是亲情,不过是生命之中再多了个慕七罢了!而他是阴寡月。他是那夜红烛昏黄光影之中,当她的喜帕被挑起时,她这个世界上见到的第一个温柔男子。他是清秋暖阳之下,执着她的手在西郊学府的小径上,那个她恍惚间觉得侧脸绝美如神祗的男子。他是她凡尘俗世之中一抹清风皓月,他是她历经红尘、踏过岁月、淌过年华里的陌上公子……
清晨,当顾九醒来的时候身旁空空如也。
手掌滑了过去尚有余温,当是起来没多时。
等她洗漱完毕,就见门被推开,寡月端着一个案盘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