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1 / 2)

韩夫人冷笑一声:“还是个当娘的,居然狠心要送亲闺女去那种地方。”

韩福家的不敢接腔儿。

韩夫人生了半天闷气,最后长叹一声:“罢了,总归也不是我的孙女儿外孙女儿,我瞧着那孩子也是心气儿高的,若不是她也有这念头,念芹也不能舍得。”

韩福家的打小儿就跟着常氏,与她感情很深,见她这模样,知道是心里难过失望,就想着能让她高兴些,便将唐小鱼给卖了。

“小小姐也不知哪儿来的那么多点子,奴婢就看她和那个常宁姑娘两个人搬了好些稀奇古怪的瓜菜,我还瞧着里头有两个金灿灿圆滚滚的,好似老爷书房里摆着的那只金瓜儿。”

韩夫人听她说的热闹,一时也起了兴致,笑着说:“那金瓜儿就是小鱼种出来的,老爷房里那只可不就是江陵县送的?那瓜儿长得漂亮,又经摆,后来老爷怕腐了,才叫人挖尽了瓜瓤,拿蜜蜡封好了。到现在那颜色还没变呢。”

“听说巴郡府有不少人家在种金瓜了,不过京里还算是个稀罕物儿,偶尔看见,那价钱也卖得天高,寻常百姓都吃不到呢。”

韩福家的见韩夫人有了点儿精神,便撺掇她:“不如咱们到厨房里瞧瞧,看小小姐都在弄什么?”

韩夫人笑着摇头:“难为孩子一点心意,让她自在做吧,咱们当不知道这回事。”

韩 家人口简单,现在这宅子里除了韩纶夫妻,再就是长子韩文诰,长媳许氏,长孙韩渭,次孙韩汶。韩纶次子韩文许是承平十三年的进士,补了个县令的缺儿,如今带 着老婆儿子在任上。三儿子韩文诣今年十八岁,因前头连出了两个进士哥哥,他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一门父子三进士,韩家已经是大齐朝的名人,若他再能中个进 士,便是百年未有的佳话。他便专心备着明年的科考,远远跑去金陵府的白马书院读书,也不在宅子里。

韩文诰是承平七年的二甲头名传胪,年少成名,文声卓著,不过是个嗜书如命的,于官场上并不善钻营。今年三十三岁了,还是在翰林院任编修。旁人觉得他读书都读迂了,韩纶却是很喜欢这个大儿子,夸他事事专注,文心纯粹,是个能定下心做学问的。

韩家父子收了信儿,知道今天小鱼母女都到了,且还有常氏的亲戚来,正巧也没多少事,父子俩就都提前下了衙,早早回来见客。

☆、第81章 家宴

唐小鱼见着韩纶自然十分开心,只是现在年纪也大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扑上去拽人家胡子,不过那眉梢眼角溢出来的亲近和欢喜是装不出来的,韩纶瞧着又长大不少的唐小鱼,心里感慨,倍觉温暖。

韩家大伯韩文诰是个书虫,智商很高,情商欠缺,像小鱼这样爽直不作伪的性情最对他脾胃,倒是拉着这个小外甥女儿说了好一会话。

上回小鱼认亲,韩纶特地将儿子从京城叫回来,不过两个孙子都跟着许氏在京城里,所以这回是韩渭韩汶第一回见着这个表妹。韩渭十五岁,韩汶十二岁,与小鱼的年纪也差不太多。

韩渭和韩汶性格并不像他们爹那样木讷沉闷,俱像许氏一样,玲珑八面的,没一会儿,就跟小鱼混熟了。

倒是周绮,一直端着,静静地站在那里,因为太守规矩太有礼,问一答一不像小鱼那样放得开,韩家兄弟觉得这位表妹虽然长得漂亮,却是无趣的很,也不过略见了见礼,就都围着小鱼说话了。

方氏未出嫁前是常来姨妈家玩的,与韩文诰夫妇也熟,见韩家兄弟围着小鱼转,冷落周绮,心下有些忿忿,不过因为才在韩夫人面前吃过冷脸儿,知道姨妈对自己还有气呢,也没那胆子在此时去撩拨,就拉了许氏在一旁说悄悄话儿。

许 氏出身世家,她祖父曾在翰林院做过侍讲,还给当今皇上教过几天《大学》,皇帝见了他都要客气地叫声老师。她出身帝师之家,父亲又曾任国子监祭酒,自小跟男 儿一样读书习字,所以虽然韩文诰是那样一个只知读书的闷性子,夫妻之间也能谈到一块儿去,夫唱妇随的很是恩爱。

要说许氏的见识,比一般世家女儿要高一些。因为她嫁到了有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之训的韩家,又肚皮争气地连生两个儿子,所以许氏在后宅里的生活相当自在幸福。

婆婆开明,丈夫敬重,儿子聪敏炼达,她帮着婆婆料理家事,闲暇时莳花弄草,与丈夫笔墨说文,她觉得这日子再没比她过得幸福的了。

只有一样,长子的婚事至今还没定下来,让她颇有些烦恼。

韩纶如今正得圣宠,韩家又有那样一条规矩。论理,韩家儿子是各家争抢的对象。

谁家有宝贝女儿不想嫁到这样的门庭里去,谁家辛苦养大的女儿不想让丈夫宠,婆婆爱的?

只是韩渭偏就不肯成亲,非说中不了头甲前三便不议亲。

进士哪是那样容易考的?

还要头甲前三名!

就连他小叔韩文诣,打小出了名的神童,也不敢放出这样的狠话来。

韩文诰和许氏私下里议定了几家,都被韩渭否了。非说以后媳妇要自己挑。他说韩家有那样一条规矩,娶了媳妇一辈子就得对着那一张脸,容貌家世倒在其次,若是兴趣爱好一点不合,脾气禀性有点差池,那他这一辈子可不就毁了?

找不到合心意的,宁愿就不娶了!

韩渭是韩家长房长孙,家里宠上天的小少爷,他这番狂话放出来,韩纶非但不生气,还直夸他孙子有骨气,讲情义。

许氏头发都要愁白了。

旁人家有儿郎的,十五六岁当爹的都有了,偏她这孽障,十五岁了还像个孩子,翻天倒地的泼猴儿,让她操碎了心。

就听方氏凑在她身前,拿帕子捂着嘴,眼神瞥着韩渭兄弟和小鱼说:“小鱼这孩子真是招人稀罕,您瞧您家老太太把她当眼珠子一样疼着,就连两位小少爷也都如珍似宝地看着她。真不知道将来哪家有这福气能娶到她。”

许氏坐在一旁,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回了俩字儿:“那是。”

方氏见她不搭话儿,接下去也不好说,略忍了忍,但瞧着自己家女儿坐在那里冷冷清清的样子又觉得心里不舒坦,偷眼瞧了韩夫人正拉着陈氏不知说什么悄悄话儿,没眼空着瞧她,便又将身凑向许氏。

“嫂子家的大郎如今也十五了,不知可说了哪家千金?”

许氏这回连眼都不抬了,端了茶,拿茶盖子撇着茶沫儿,淡淡地说:“渭儿还在念书,他祖父的意思是,等考个功名出来再说,现下倒是不急。”

“怎么不急,这都十五岁了。”方氏眼睛一亮,“而且这有了意向,再去议亲,定亲,六礼行下来也要二三年功夫,嫂子也不心急?”

许氏笑了:“我有什么好急的,他还小着呢,便是再过二三年,也未过双十,正是大好年华。”

方氏只觉得自己小刀子一刀一刀全捅在棉花上了,半点不着力,不免有些心焦。

“我瞅着小鱼怪好,嫂子没想过将她留在你身边?”

许氏将茶杯一放,面色已经冷了下来:“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你想帮着保大媒?”

“哪儿能呢,”方氏笑了,拿帕子按了按嘴角,“我这不是瞧着老太太喜欢她吗,姨父也稀罕这个干亲,说不定二老就存了这个心思呢,想把您家最好的大郎留着,将这干亲定成真亲。”

许氏眉头微挑,心想着,怪道这位表妹一直拉着她杂七杂八说话呢,赶情等在这儿了。

她看了看正语笑晏晏的小哥儿几个,看了看指手画脚,正口若悬河般说话的唐小鱼。

这孩子身上的确没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性子看着也野,太过直爽单纯,并不是个宗妇的好人选。她又转头去瞧了瞧端坐在一旁静静喝茶的周绮,眉目如画,雪肌玉肤,敛姿正襟,礼仪形态挑不出半点差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