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午时还有段距离，秦小一想到现在也算是寄住在孙氏夫妇家，不好吃白食，就到院子里寻孙老夫人，想帮忙翻晒药材，顺带学习一点药理知识。

经过和山贼斗智斗勇这事，秦小一才明白深刻明白一个道理，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多读点书，学点东西是买错的，技多不压身，智多能救人啊！

“小易兄弟出来了？那公子是歇下了吧？小兄弟等大娘把手上的活儿都弄完，就可以去开饭了。”孙老夫人放下手里的竹篓子，笑眯眯道。

秦小一腼腆点头，毕竟她的人设是沉默少年，不好立马热情话唠起来。接过大娘手里的重活。秦小一这才开口道:“大娘，您叫我小易就好了。我帮你把药材放架子上吧，这东西重，你小心点。”

孙大娘笑眯了眼。“好好好，小易就是乖，还帮大娘晒药搬东西。大娘一看见你就想起我家闺女巧姐儿，她也是特别乖巧、干活利索的孩子，可惜现在嫁人了，很少回来。”孙大娘才念叨了两句，就红了眼圈，连忙拿起衣袖擦干，极不好意思的道:“你看大娘，都一把年纪了还眼皮子浅的，你可别笑话大娘啊。不说这些了，你屋里的公子哥可注意点，别让他伤口碰水了。他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娇生惯养的，也不知道他家人什么时候寻过来？”

秦小一了然点头。她也猜出孙大娘早晚会看出来，还是自己先透了百里轩的底，别让人起疑。

“他姓白，是京城人士。就像孙大爷说的，还真想不起来自己为何要到湘南了。我想等白公子伤好了，就送他回京城去，也算报了白公子的恩了。”秦小一交代了几句百里轩的身份，就把话题扯到孙大娘身上，问起两位老人，是为什么要来湘南城。

毕竟她自己来湘南城前，就和不少行脚商打听过。

这个地方是由男配纪少熙的本家，纪老侯爷——纪武管辖的。离皇城数千里远，虽然地域富饶，但附近却常常有盗贼出没。

换句话说，这就像个国.中.国。山高皇帝远，外头还常年窝着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强盗，谁还敢往外跑啊？纪老侯爷的势力都顶天了。孙老夫妇这一来回，可不危险？

秦小一恶劣猜想，如果这位纪武真是权比诸侯，那京城中的男配纪少熙便是质子了？

难怪当初莫尚书那舞弊案一出，纪家就急着要撇清关系。本来就位高权重，怕是惊此事更惹圣上猜忌吧？

秦小一虽然一心二用，但还是有认真听着孙大娘唠叨家常，从一开始的心不在焉，到后来是越听越气。

原来，两老本就是湘南城人士，三年前因为医术额好，被请去为京城一位对他家有恩的亲戚治病。

正好在此之前，他们唯一的女儿也到了年纪该成亲嫁人了。

对方是自己医治过的一个小伙。看那小伙子对自己家女儿苦苦追求的殷切劲，两老此前一直沉迷医术，导致女儿都快十七岁也还没嫁出去，现在两老看女儿不反对，更不想带着女儿赶赴京城，拖沓了女儿婚事，就做主把女儿嫁给了小伙子。

谁知道这三年才一过，那小伙子就纳了门小妾进屋，还嫌她的女儿没有孩子，直言要休妻，两老才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许是流年不利，这一回到湘南城地界就遇上山贼，盘缠被劫光，他们还得找女儿来救济。

孙老夫人说得老泪纵横，又直叹自家巧姐儿乖巧贴心，就是性子偏静，要不是被那负心汉欺上门了，还不敢和他们说呢！

都怪他们当初考虑不周，只看了表面男方家境殷实，态度又和气，又使唤了熟人过来当媒。不想那小伙坏到根子里去了，看女儿拿钱救济他们，还说女儿倒贴外家的，差点没吵起来。

孙大娘说得不过是其中的十分之一二。

秦小一已经听得心头火直冒，但那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她不好插嘴，更不好劝导孙大娘，让那女孩和人家和离算了。要知这地方是古代，和离对女方影响极大，她只好干巴巴的安慰了孙大娘半响。

巧合的是，孙大娘这厢刚止住眼泪，进屋洗脸。

那边就有人过来敲门，秦小一噔噔的跑过去开门，一个照脸，两人都愣了。

眼前的姑娘，是没想到来开门的是个陌生少年。

而秦小一，则是被这愁云惨淡，面黄消瘦的女子吓到，才二十不到的小媳妇，怎么操劳得像个三四十岁的老夫人？

特别是听女子解释，自己是孙氏夫妇的女儿孙巧时，秦小一更是忍不住偷偷打量了几眼。

她明明听孙大娘说，孙巧只比自己大了几年，也就十八九岁的模样。

怎么眼前的女子却憔悴得，像个三十好几的枯槁妇人。不说那一身土气破旧的衣裳，杂草似的乱发只用一支木簪挽上。

就是双眼浮肿、嘴唇干裂、脸色暗黄。这几点加上去，眼睛了无生气宛如死水的，秦小一都不敢相信，眼前的女人是孙大娘的小女儿。

好声问了两句，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后。

秦小一才退后迎了孙巧进屋，孙大娘听到声儿出来。两人一照面，孙大娘又是惊讶又是喜悦，母女两竟忍不住当场抱头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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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小一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只好劝道:“大娘，你看孙姑娘才刚刚回来，你哭孙姑娘也跟着哭，这多不好。不如你们都进屋吧，慢慢聊。”

“小易说得对，娘真是的，巧儿赶紧进来吧。”

孙大娘忙里忙外惯了，又是递毛巾上清茶，还张罗着要做午饭。

秦小一从未做过这种安慰人的事，特别是古代，不是她偏见，是要还能再一起过，肯定不会离的。

她那套话过不下不如干脆离了的话，要是一说出口，保管给人赶出去。

话不能说，有不好打扰人家母女说体己话，她干脆避嫌出去。

孙氏夫妇的家也不算大，除了主屋就是东西两房。

东边是孙氏夫妇两人住的地方，西边现在百里轩正在屋里休息。秦小一想还有时间，干脆出门买一些衣料、脂粉回来，顺道还能加点菜，当感谢孙氏夫妇的收留。

倒是错过了孙巧泪眼中的点点打量。

*

湘南城比不上京城繁华遍地，但胜在这里的东西自产自销、物美价廉。

秦小一给百里轩买了好几套成衣，远行用品，又特意补充了一些面脂妆粉。几乎把从王府领到的遣散费，十之七八花回到百里轩身上。

这年头，连男主都沦落到要被路人甲包养的地步了。

她还能说什么？

做人还是要自立自强呗？

足足走了半天，她才大包小包的把东西拿回孙家。想来两人都应该哭完说完。自己现在回去，也不会太尴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