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男儿郎【一】(1 / 2)

画风清奇[快穿] 洛大王 2333 字 1个月前

姜萝端坐镜前, 任由身姿纤细的少年替他描眉画目。

姜萝这回又变成了汉子。

只是病体纤纤,又辗转风月,与女子也没什么区别。

原主一场风寒就去了,心愿也很简单, 守着师弟,希望师弟过得好。

最好能脱离了这一片红尘海,做个普通人。

“下一场是《坐宫》, 怜云可妆好了?”

房外有人问。

“这就来。”

少年应了一声。

师弟给姜萝画完最后一笔,又给他带上凤冠,伸指晕开姜萝唇上厚重的口脂,才扶起姜萝, 朝外走。

姜萝如今的身体堪称见风就倒, 行走间都还需要人搀扶。

师弟花名怜雨,和姜萝都是京戏大家梅先生的弟子。

原主花名怜云,二者合起来就是一场旖旎云雨。

如今梅先生在宫里, 台柱子就成了姜萝。

原本怜雨唱得也不错, 但他十三四岁时变了声音,唱不得旦角儿了,其他角儿又没学得精髓, 地位尴尬起来。

好在原主戏唱得极好,有他护持着, 怜雨的日子也过得不差。

“师兄…”怜雨有心想说些什么, 终究没说出口, 只得目送姜萝穿上披风, 在宫女扮相的青衣搀扶下上了场。

师兄的身体越来越不成了。

哪里是用声音在唱戏,是用命在唱。

那又如何…

身在戏楼里,与尘土何异?

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忽又展开,把掌心的血擦干净。

等师兄下场,还要给他卸去妆容,脏了手怎么能碰师兄……

《坐宫》是《四郎探母》里的第一折,杨四郎请求公主允许他回去探望母亲。

这会儿外面的杨四郎已经唱了开场。

场下的人伸长了脖子,等怜云出场。

才听见一个温柔婉转的声音道,“丫头!”

接下来是青衣扮相的丫鬟回了句,“有。”

一时又沉寂起来。

众人都焦急起来,怎么怜云还不出来?

“带路啊!”那声音纤柔婉转,带着一些嗔意,让人情不自禁微笑起来。

来了来了!快带路!

“啊!”丫鬟如梦初醒,呆呆应了一句,引着姜萝扮的铁镜公主,上了场。

只见他眉眼如画,浓妆淡扫。

眼尾晕开一片绯红色,如新棠,如桃腹,极娇妍。

光看他的扮相已是极美,身量又比寻常女子高些,缓步而来,衣袖翩跹,一举一动如行云流水,优雅自然。

虽是女子作态,偏偏有难以言明的气韵糅杂其中,风姿绰约,令人心神俱醉。

即使如此,还是能看出来他身量单薄,弱不胜衣。

未闻其声,心中先生出三分怜爱。

“芍药开牡丹放花红一片,艳阳天春光好百鸟声喧。”

怜云一身月青色宫装,衣襟袖口皆绣云纹,下摆是缠枝牡丹,两袖各有腾龙,纤手拂袖,作兰花掌。

开口唱道,

“我本当与驸马消遣游玩…”

婉转缠绵,柔若牵肠。

越发近了,见他眉眼缱绻,似有千万种情思,却原是忧愁驸马,

“怎奈他终日里愁锁眉尖?”

姜萝离了旁人的搀扶,越发觉得身体沉重,依然作笑颜,问了驸马,“莫非你有什么心事不成?”

虽是问话,依然是女声,端柔悦耳,让人神思不属。

好在这会儿是对坐着唱,那种时刻要倒在地上的感觉消退了些。

这身体实在不堪用,彻底耗干了精气,连描补都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你说你没有心事,你瞧,你的眼泪还没擦干呢!”

姜萝见驸马去擦泪,又道,“现擦可也就来不及…”

两人说到让铁镜公主猜心事,本应是起身对唱,姜萝实在头晕得厉害,多坐了两息,强撑住了一口气,才起身开口唱道,

“猜一猜驸马爷袖内机关,莫不是我母后将你怠慢?”

京腔本就极悠扬委婉,声情并茂,一句要唱半天,姜萝觉得整个人吸进去的空气都被掏空了,良久才悠完这一句。

最后一个慢字落下,台下观者齐齐道好。

“猜着了没有?”

驸马一叹,“没猜着。”

“怎么猜错啦?”

“想太后乃一国之主,慢说无有怠慢,纵然怠慢,又当怎样?”

驸马依然有些哀愁,却也无奈。

等两人说过了这一段,又该姜萝问起,便唱,

“莫不是夫妻们冷落少饮?”

一字一字,如珠玉滚出,听得人痴痴欲笑。

“猜着了没有?”

姜萝又问,有些小骄傲,跃跃欲试求夸奖,翘起了尾巴。

“你又猜错了!”

“唔…怎么又猜错了?”

姜萝呆了一下,似有些惊讶,原先那尾巴便耷拉下来,台下不少人都笑了起来。

便是先前没听过这折戏的人也觉得铁镜公主真是可爱到了极处。

“想你我夫妻相亲相爱讲什么冷淡二字?越发不对了…”

驸马又是一叹,忧愁又无奈,眼中柔情千种,原先那些愁意也削减了些许。

演杨四郎的人也是宝乐堂的台柱子常青,比姜萝大上两岁,平日里十分照顾姜萝。

如今在台上,更是时时在意,步步留心。

怜云慢一些,他也慢一些,怜云唱完了一句,他就拖长些,腾出空子容怜云休息片刻。

“是了!想你我夫妻相亲相爱,怎么能够说起冷落二字呢?”

姜萝也一笑,情意绵绵。

“是啊!”常青一笑,掩映在重重粉墨妆容下的脸悄悄红了。

若是和怜云同台,他情愿演一辈子戏,演老生也好,演丑角也好,演青衣也好,演帖旦也好,什么都好。

“莫不是思游玩那秦楼楚馆?”

姜萝又唱道,声音圆润婉转,似辽远又逼近,柔软又铿锵,像夜空里颤动着盛放的昙花,片片花瓣都零落在听者心尖上,扰得人心里痒痒,偏生不出一丝亵玩的意思。

“想那秦楼楚馆虽美景非常,难道还能美得过皇宫内院不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