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天的时间,子柏风带着齐巡正等人出去转了一圈,放言营缮所三日内毕然求上门来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知正院。
对这个说法,就连跟着他去了的齐巡正和葛头儿,都不敢相信,他们俩把那几个跟着去的兄弟叫来训了一顿,问到底是从谁口中传出去的消息,都说自己没有传出去。
但不论是谁走漏了消息,反正消息是传出去了。
知正院里,为子柏风担心的有之,齐巡正、葛头儿;将信将疑的有之,卢知副;等着看子柏风笑话的有之,金泰宇等人;莫名惶恐的有之,郭邮局。
但是更多的,却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个想法,都在一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把一件事情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
子柏风完全没有自己被当做了谈资的觉悟,一回来就钻进了书房,到了晚上才回去后院,第二天也是如此,等到了第三天,早上子柏风刚刚从后院走出来,就听到一阵喧哗声,葛头儿就在一旁呆着,看到子柏风,悄悄对他摆摆手,蹑手蹑脚走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大人,张所副来了,现在正在前面装孙子呢。”
“衣服脱下来给我。”子柏风勾勾手指,葛头儿茫然脱下身上的衣服,子柏风直接披在了官袍外面,略一整理,就看不出来身上的官服品级了。子柏风本来就年轻,现在一看,就是一个刚刚顶替了自家老人工作的普通巡查员。
子柏风大摇大摆走出去,抱着肩膀站在人群中,笑眯眯地看着,葛头儿也笑眯眯地凑过来。
卢家勇看到子柏风,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子柏风摆摆手指,示意他不要多说话。
“哎呦我的卢大哥,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啊……”张所副正努力拍着自己的胸膛,似乎这样子就能够把之前说出来的话收回去一般,“我们同在西京,彼此都是兄弟,开个玩笑什么的,何必放在心上……”
“装相,装傻,装孙子。”子柏风呲笑一声,“第二阶段了。”
“可不是,刚才进来的时候,还人五人六的,呼喝着要见知正大人您呢。”葛头儿嘿嘿一笑,道:“大人您可是错过了一场好戏啊。我看啊,那就是猪鼻子插葱,装相!”
“这会儿又开始装傻了。”齐巡正笑眯眯走过来,在子柏风身边,半边身子挡住他,有一种帮他打掩护的意味,袍袖下面一拱手,道:“大人神机妙算!”
“看着吧。”子柏风微笑着继续看戏。
“不是我们不想去修,我们的郭巡正身体不适,抱病在家,确实没办法去修理,你们也知道,我们知正院就这么一个郭巡正,可是宝贝疙瘩,累到了怎么办?”卢知副打了个哈哈。
又纠缠了几句,张所副苦着脸道:“卢兄,卢大人,卢大爷哎呦喂,就算是兄弟求您了,不然您让让路,让我去见见知正大人?我家大人的脾气您也知道,现在我家大人震怒了,兄弟我别说官帽子了,连身家性命都保不住了啊!”
“不会吧,我怎么不信所正大人还能取了你的身家性命?大不了拿了你的官帽呗?没事,咱们兄弟啥关系,到时候来我们知正院,当个刀笔吏,又清闲又体面,养老多好啊,是不是?”
子柏风这会儿都快喷出来了,原来卢大人也是睚眦必报的家伙,这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对啊,我们还缺少一个账房,张大人您笔头那么好,不如来我们这里当账房呗?”人群中有人起哄,但是人太多了,不知道是谁。
张所副暗地里牙齿都快咬碎了,他们这些底层官员,在这一个砖头能砸死杀三品大员的西京,还真没啥官威官体,但即便是如此,被人这样嘲讽,也是生平第一次。
不过想到早上所正暴跳如雷的样子,还有如果不能解决就不要回来的语气,说不定自己下辈子,真的要趋势干刀笔吏去了……
任由张所副委曲求全,软磨硬泡,卢知副都不为所动,最终,张所副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张老弟,慢走!”卢知副还在后面喊了一嗓子,顿时引起了一片哄笑。
等到张所副走出知正院的大门时,整个知正院都已经一片欢腾。
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发饷的日子呢。
子柏风把身上的罩袍扯下来,对卢知副一竖大拇指,道:“卢大人好口才!”
“哪里哪里,知正大人好算计!”两个人互相恭维一番,彼此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卢知副只觉得,自己这个上官,虽然刚刚上任,却好似已经是多年老朋友一般,当初的隔阂已经一扫而空。
门口人影一闪,金泰宇姗姗来迟,看到众人都在院子里,金泰宇呵呵笑道:“各位都是在送营缮所的张所副吧,我刚才在门口跟他聊了两句,来迟了,见谅见谅。”
看众人都神色古怪地看着他,他却会错了意,得意洋洋道:“咱们知正院的完修率一直不太高,张所副就主管完修率考核,想来多和他交流交流,能让他在考核上稍微抬抬手也是好的。”
“那就辛苦金大人了。”子柏风点点头,道。
“哪里,哪里,应该的。”金泰宇又呵呵笑了笑,不知道模仿的哪位大人物,本打算营造出云淡风轻气度非凡的感觉,谁想到反而像是圣诞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