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2)

跟着警车一块儿来的法医是王汀大学隔壁宿舍的。她匆匆忙忙跟王汀打了声招呼,就进警务室了。

箱子经过了电子仪器的测试,确定里头没有□□后,被法医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不起眼的旅行箱中,放着一个白色的大布袋子。袋子上沾着一片血迹,血液尚未完全干涸,甚至还在往外头淌着。

戴着手套的法医慢慢拉开了袋子,里头出现了一位年轻的女人,赤身裸.体地绑成m型。她的眼睛戴着黑色的罩子,嘴里塞着口.塞,面色潮红,身体微微颤抖着,鲜血从下.体流了出来。当法医取下了她的口.塞时,红唇中传出了一阵让人耳热心跳的呻.吟,身下的鲜血流的更加厉害了。

法医目瞪口呆地扯下了女人的眼罩,大惊失色:“邱畅!王汀,你过来辨别一下,是不是邱畅?邱阳的妹妹邱畅!”

外头审讯室中,小戴痛哭流涕:“我发誓,真的是她自己要求锁在箱子中裸.体旅行的。这女人心理变态,喜欢受虐,尤其喜欢生理期的时候光着身子藏在箱子里逛街。”

第25章 岔道(七)

王汀的人生从未有一刻像眼下这么热闹。小戴拖着箱子在街上走, 箱子里头有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小戴是她舍友的男友, 女人是她前男友的妹妹。前者是路人关系,后者渊源有点儿深。

陈法医接了杯热水递给王汀, 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我的妈呀,要不是我亲眼看到了,我还真不敢相信邱畅有这癖好。当初眼睛长在头顶上, 各种高贵冷艳地diss的范儿呢!亏她哥还说她是天生的小公主呢!这年头的公主就这风格?白瞎了邱阳那十足的王子派头啊。”

王汀接了杯子, 微微地垂着脸,长睫毛轻轻扇动, 声音从氤氲的水汽中传出来:“公主又怎样?沙特公主磕了药跟出轨的模特男友闹分手, 差点儿没被掐死的新闻, 你又不是没看过。富豪的世界又不是时尚杂志里头描述的那么光鲜体面, 少不了灰暗暴力。”

法医女士痛心疾首:“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打死我都想不到每一个细胞都浸泡着富贵奢华血液的千金小姐有这爱好。哎,你说, 邱阳知道他妹妹是这风格不?”

这间办公室空调坏了,杯子上方的白雾尤其浓郁,几乎笼罩住了王汀整张脸。陈法医看不清她唇角的笑容到底有还是没有,只听见她的声音说不出漫不经心:“我哪知道啊, 我都多少年没见过邱阳了。”

陈法医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讪笑道:“也是,当初他妹妹那么对你, 他都一副为了妹妹可以背叛全世界的德性。哎哟喂, 多高贵冷艳的妹控啊!去他妈的, 谁还不是小公主了。啊呸!我以后都没办法直视公主这个词了。哎哟, 幸亏今天我值班,我期待死了看到邱阳脸上面具龟裂的那一瞬间。”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外头的声音气急败坏:“陈医生,让你同学出来一下,劝劝她舍友。我的妈呀,都要把公安局给掀了。”

小戴家在外省,距离远到警方通知家属来领人的时候,直接找到了他女友。于倩从一进公安局大门起,就开始不停地哭闹。两位女民警都压不住人。整间办公室已经乱成了垃圾场,一片狼藉。

“我这实在是看她是个女同志的份上。”上去帮忙还被抓伤了手背的男民警一副憋坏了的模样,虚空点着接待室的门,“否则我肯定抓她一个袭警!这都什么人啊!”

王汀本不想摊上这趟浑水,奈何老同学的面子不能完全不理。她讪笑着点头:“理解理解,群众工作不好做。”

她硬着头皮往接待室里头走,一推门,差点儿没被飞过来的半杯水浇了个透心凉。于倩一见到她的脸,立刻冷笑:“这下子你高兴了?看到我出糗你开心了!”

王函借用完了卫生间正往回走,听到于倩的咆哮,顿时火冒三丈:“哎,你这人讲不讲道理?我姐帮你认清了你男友的真面目,你不感激不说,冲我姐吼什么吼?有个拖着光身子女人满大街跑的男朋友,你很有面子是不是?”

王汀赶紧拉住妹妹,把她推给陈法医:“帮个忙,带我妹妹去喝点儿水,吃点东西。”

斗志昂扬的王函才不要离开战场呢!她立刻拒绝了陈法医伸出的手:“不去!别想让我躲在大后方。这种垃圾堆里头翻出来的男友,不赶紧甩了及时止损,还留着过年不成?”

这话似乎踩到了于倩的痛脚,原本表情还在柔弱小白花跟咆哮食人花之间切换的年轻女性,面色一下子定格成了霹雳火:“怎么了?戴忠怎么了?他到底犯了哪条法律,你们要带他进警察局?就算真有什么不对,你们也该找那女的。是她贱!是她骚!光着身子求男人的。戴忠连碰都没碰她一下!”

王汀不动声色地拖着妹妹往外头走。这事儿说起来的确不太雅观,但按照现行法律来看,你情我愿,既没有在公共场合□□也没有故意光天化日裸.体,人躲在箱子里头呢。至于其他,属于个人的一点儿独特小爱好,警察管不着。

一开口找到了攻击目标,于倩就集中了火力对着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开骂。词汇量之丰富,让人不得不赞叹语言文化的博大精深。

王函眼睛瞪成了灯笼,活像只愤怒的小鸟。她不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姐姐:“姐,她什么意思啊,难不成还要替那个男的撒泼不成?”

手机总算是逮着了机会发表真知灼见,在口袋里头幽幽叹了口气:“反正她家的是男人,就是有什么,男人也吃不了亏。”

王汀伸手,弹了下王小敏的手机坠子,示意它老实待着,不许再胡乱插嘴。

于倩的声音愈发高了起来:“跟我们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她发骚发贱,我们还没有告她性.骚扰呢!”

警局里头一片乱糟糟,原本该是静谧悠闲的礼拜六一下子成了菜市场一般。女人的哭喊咒骂,警察的劝解跟呵斥,简直能穿透耳朵的鼓膜。于倩找到了主心骨,一直喊着要告那个不要脸的女人。警察试图劝说她,差点儿又被挠成个大花脸。

王函都震惊了。她一点儿也没看出来,她姐那个柔柔弱弱的舍友竟然会有如此彪悍的战斗力。

一场鸡飞狗跳的闹剧当中,突然平地一声惊雷,响起个男人的声音:“告!警察同志,你们不能放那个男人走!我要告他绑架我妹妹,并意欲图谋不轨。”

一下子,整个警局都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站在门口大叶绿萝旁的男人身上。他皱着眉头,声色俱厉地低吼:“我要他关牢里一辈子!”

陈法医悄悄撞了下王汀的肩膀,小声道:“哎,邱阳的脸都没怎么变形啊。真不容易,居然还能看出帅哥的影子。”

有位女明星出书提到了前男友,被记者追问为何不写更加出名的前前男友。女明星回答,时间太长,连记忆都模糊了。一堆人唏嘘感慨,说这女明星肯定是被前前任伤的太深,所以避谈。王汀却觉得女明星没打太极拳,人家说的就是实话。都好几年的时间过去了,谁还有那么多闲工夫去反复怀念一个早就走出自己生命的人啊。

比方她,隔了五年多的时间,再看到前男友兼初恋,唯一的感觉就是,噢,这人果然一如既往地对自家妹妹一往情深。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力,愈发精纯了。这都能肆无忌惮地报假警,诬陷人犯重罪了。

邱畅已经穿戴一新,纯白的羽绒服罩在身上,妥妥的清纯校花路线。她哭着从后面冲出来抱住哥哥的胳膊,梨花带雨一枝横:“哥,不要啊。这事情要传出去,我还怎么做人啊!”

大约是没见过比自己更加能装柔弱无辜的主儿,哭哭啼啼的于倩一时间都惊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发出了一声尖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妹妹不要脸光着身子满大街跑,你还有脸说绑架!”

邱阳还是一如既往地“我从不跟女人一般见识”的行事风格,跟在他身后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立刻站出来:“你好,我是邱小姐的代理律师。”

陈法医吸气,继续撞王汀的胳膊:“妈呀,到底是有钱人啊,看看这做派。多么具有专业风格,专业人负责专业事。”

王函的眼睛在姐姐跟陈法医之间不停地切换,想要开口问话又组织不好合适的语言。她正琢磨着要怎样吸引她姐的注意力,好让她姐主动给她答疑解惑时,于倩先哭哭啼啼地扑了过来,一把拽住她姐的手:“王汀,你给我们作证。是不是她自己脱光了藏在箱子里头,还兴奋得高.潮了?”

这年头,想安静当个吃瓜群众怎么这样难?这才五分钟不到的功夫,她怎么又从满心阴暗对于倩充满了嫉妒的嫁不出去的老女人,一下子变成了于倩最值得依靠的贴心闺蜜?

王汀不动声色地拉回了自己的手,在邱阳掩饰不住震惊的目光注视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看见了一只箱子再往外头渗血,打开了箱子,里头的女人没穿衣服。”

于倩激动起来:“对对对,就是她自己主动光着身子逛大街的!她要是真被绑架了,为什么不大喊大叫?旁边那么多警察围着箱子那么长时间,她就是喊一声都有人听见!”

邱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盯着王汀,一副十分不情愿的模样:“王汀,我知道你跟畅畅有点儿小误会,但是你不能落井下石,随意说出不负责任的话。当初——”

“邱先生!”王汀突兀地打断了对方的话,面无表情,“作为目击者,我只是在如实描述我看到的场景,尽可能客观。信口雌黄睁着眼睛说瞎话不是我的行事风格,愿意装睡是你自己的事情,别拉我下水。”

“我的当事人当时被捆绑了,而且塞住了嘴巴,完全没有办法像外界求救。”身材矮胖的律师冲王汀露出了社交礼仪的微笑,“王小姐的描述,似乎不够客观。”

王汀笑了起来:“对,描述事情的时候,我们都会抓住主要矛盾。当时邱小姐面色潮红,神情恍惚,身上绑着绳子。当然,富有艺术修养的邱小姐也许会将后者称之为绳艺,是我这样的俗人欣赏不了的艺术美。”

邱畅立刻趴在自家哥哥怀里“呜呜”哭了起来,神情哀婉,真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邱阳心疼地拍着妹妹的肩膀,小声安慰着,然后抬起头来一副忍无可忍的神色:“王汀,你不要对畅畅抱有偏见。”

门口响起了脚步声,一屋子的警察像回过神来一样冲着外头喊:“哎,周哥,你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