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名神乐观管事赶紧答应,分头开始行动。朱于渊本自跪在他身侧,他骤听了那一席话,并不十分明白爹爹为何突然消沉若此,但见爹爹抱着娘亲朝外走,他只感心中又被一阵极度的伤痛啃咬,立刻便起身跟了上去。
穆青霖与顾游心一直沉默而立,从始至终,没有再出过声。此时见朱于渊随父母而去,顾游心晃了一晃,似想呼唤他,穆青霖却握住她手腕,对她摇了摇头。顾游心悚然惊觉,回眸望了望关帝庙,见神乐观中人已纷纷赶来灭火,四下忙乱,并没有人理会他俩。她拉住穆青霖,低声说:“我们马上走。”
穆青霖“嗯”了一声,亦回眸一望。顾游心有些担忧地问道:“师父……师父没事罢?他为何还未出现?”
穆青霖轻声道:“顾伯伯没事,他只是不愿露面而已。咱们先离开,日后再慢慢同他相见。”
顾游心点了点头。她握住穆青霖的手,引着他,从后方悄悄绕了出去,神乐观前边一片混乱,根本无人注意到他俩,他俩神不知鬼不觉地便离开了神乐观。
二人来到僻静的所在,穆青霖慢慢停下脚步,在路旁巨树树干的阴影里立定。朔冬的风猎猎吹过,树上早就片叶无存,奇形怪状的枝影笼罩着他,益发衬得他清瘦无比。
顾游心朝他靠近了一步,她昂起头,痴痴望着他,轻轻说道:“你……唉……我总算……总算……”她忽然闭上嘴,用力地扑到他怀中,紧紧搂住了他,眼泪簌簌跌下。
穆青霖举起手臂,将她揽在怀里,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顾游心伏在他胸前,流一会泪,又微笑一回,随后再继续垂泪。穆青霖并没有说话,只任她抱着自己,渲泄着各种情绪。
顾游心过了好一会,才渐渐平静下来。她拭去眼角泪滴,低声说道:“昨夜实在太惊险了……幸好……唉,可是阿渊……阿渊竟成了最可怜的人……”
穆青霖黯然道:“是啊。他压抑太久,付出太多,也失去太多了。”
顾游心似已陷入回忆中,蓦地,她余惊未消地道:“好奇怪……那朱……云离,本来还在为了杜息兰的死发狂,非要拼个同归于尽的,为何突然却又放弃了?”
穆青霖并没有马上回答她。他思索了一会,方才说道:“我想……应当与那第二件噩耗有关。”
顾游心道:“你是说圣上?……可是,圣上驾崩,纵然他再伤心,也不至于瞬间心灰意冷、消沉若此啊……圣上又不曾给他封官加爵,若按常理,他本不必如此悲恸的。”
穆青霖目中有沉思之色,他沉默的时间更长了。顾游心怕他伤神,赶紧拉拉他的衣袖,穆青霖却突然开口,说道:“在石室中的十年里,我曾陆续听过一些天台派往事。虽然大多都只是片段,但若是有心慢慢拼凑,再结合他方才说的那几句话,我想……今天他的行为也许就可以解释了。”
顾游心问道:“那么,为甚么?”
穆青霖道:“朱云离的悲痛,绝不只是简单地为了圣上驾崩。我想……他与圣上之间,也许有着很深的渊源。”
顾游心追问:“会是怎样的渊源呢?”
穆青霖慢慢地说道:“也许是因为他俩……都姓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