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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去帮苏律师买东西,是看到群里面有人发“苏律师的当事人好帅啊……”,隐约察觉到了点什么。
然后我看到了公司楼下停着的车。他对车倒是比对人长情,半年没有换过。
我几乎是跑进办公室的,速度快到所有人不约而同抬起头看我。
我瞬间就冷静下来。
这是我的律师事务所,是我工作的地方,这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同事,无论如何,不能让郑敖影响到这里。
我敲了苏律师办公室的门。
“谁?”
“我,许朗。”
“请进。”
进去就看见郑敖背对着我坐着的身影。大概是在哪里开完会赶过来的,还穿着衬衫,一条腿平着折起来,搭在另外一条腿膝盖上,很惬意的样子。
我过去先拿掉了他手上的烟。
他毫不在乎对着我笑,右手上还拿着一个不知道是手机还是什么的在玩。大概最近正事多,他的头发剪短了,长度只到耳下,原先的头发长些,还带点卷,多少缓和了他五官给人的冲击力。如今剪短了,又全往后抹,一张精致得跟玉雕一样的脸全露了出来,没心没肺地对着我笑。
“苏律师。”我先跟苏律师打招呼,把东西递给他。
苏律师低头在写东西,似乎完全没被他打扰,接过东西,看了我一眼。
我抿紧了唇。
“你,跟我出来!”我压低声音跟他说,努力忍住不在事务所里发飙:“别和我一起走,你先去你的车里等我!我马上下来。”
他满不在乎地笑着,捞起椅子上的西装外套,十分潇洒地走了出去。
我站在苏律师办公桌前。
“不好意思,我真的不知道他会到公司来找我……”
“他按我时薪付钱,很划算。”苏律师看也不看我:“你下午可以跟他出去,一个小时三百。”
果然是生气了。
“我马上就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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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敖一副很乖的样子,等在车里,我拉开副驾驶座上车门就坐了进去。
他对着我笑。
“你来我工作的地方干什么?”我压抑着怒气问。
“来找你玩啊。”他悠闲地靠在座位上:“本来以为到公司就能找到你的,谁知道你不在,只能跟苏臻远那个家伙大眼瞪小眼,还要付钱给他,想想都觉得不爽。”
我对他理直气壮的语气无语了。
“我这是在上班,不是在玩,就算我在公司,也不能过来陪你的,我要上班。”就算知道他的逻辑非常没有道理,我还是努力跟他解释。
“我知道啊,”他笑得更灿烂:“我付钱给你们公司,你就可以一边和我玩一边上班了,两全其美。”
我按住了额头。
“对了,我这次去香港还给你带了礼物。”他反身从后座拿来一套书:“是古书,跟探案有关的,不过是繁体的,你看得懂吧。”
要是我能对他发脾气的话,估计现在已经吼出来了。
可惜我没办法真正跟他生气。
“小敖,我不是你,我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我打断他对那套书的介绍:“就算在你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工作,谁都可以替代的工作,但对我来说,也是人生最重要的一部分。我努力工作,努力升职,每一个鸡毛蒜皮的小案子,对我来说都是大事。这是我的工作,我的人生成就,就算你付给我的钱远比我的薪水多,我还是要做自己的工作,因为我是个成年人。”
像他,像李貅,这样的人,常常会陷入一个误区。古人说曾经沧海难为水,他们从小就活在沧海里,见过最雄伟的风云,最广阔的天地,做的是国计民生的大事,继承的是世代簪缨的大家族,一辈子注定不平凡。所以别人生活里的风浪,在他们看来根本就是波澜。
他们很容易不把别人当回事。
不是恶意,不是刻意,他们也不是坏人,就是没办法把别人当回事。因为在他们看来,那本来就不算事儿。
电影里有句话说,人生三重境界,见自我,见天地,见众生。
他们见过自我,见过天地,却不懂众生。
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像我一样,平平凡凡地活着,按部就班地出生,读书,工作,拿一份薪水,做着或简单或复杂的工作。芸芸众生,生老病死。
那些在他们看来无比渺小的规则,恰恰就是我们整个的人生。他们从没过过这样的生活,怎么会懂地铁上互相依偎的刚毕业的小情侣,怎么会懂夜市摊上顶着寒风卖着廉价衣服的小商贩,怎么会懂拖家带口在棚户区里相依为命的农民工。
我站在他们那个世界的边缘,偶尔窥见声色犬马,但终究只是偷偷看了一眼。
灰姑娘也好,爱丽丝也好,午夜一到,兔子洞一关,马车变南瓜,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承认或不承认,我都只是一个平凡的实习生,他却从舞会上追出来,问我为什么不陪他玩。
我该怎么回答他呢?
我见过李祝融的工作,无数人眼巴巴等着,他一个决策,下面的人都得动起来,尽心尽力地做事,但最终成败,还是在他那个决策的对错上。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